Douse霜期

人生偶有落雨

1st October 2025

【雪鹤雪】明火霜


高攻低防江利杰&冷淡男鬼岳彩营
║5.7k║小甜饼║左右无差║BGM-行走的鱼 ║
SUMMARY·我们不是飞蛾扑火的愁云惨淡
文/霜期


江利杰其实一直想不明白,明明是性格截然相反的两个人,怎么就搞到了一起,最后还一起爬上了床,不,准确来说,是岳彩营爬上了他的床。

岳彩营刚来的时候和现在的样子相差无几,不过是现在更爱笑,脸上整天挂着标志性的淡淡微笑飘来飘去。

他好像一直这样,刚见第一面的时候江利杰挂着有些尴尬的微笑问好,得到对方一个礼貌性的颔首示意后就躲到老大哥吴金翔后面待着,岳彩营倒像是适应良好的一个人坐在训练椅上。

江利杰是群居动物,不跟着人就会患上一种名为浑身不自在的病,岳彩营和他不一样,他喜欢独来独往,每天除了训练室和宿舍两点一线外再无其他区域涉足,规律得像程序毫无bug的机器人。

江利杰和岳彩营说的第二句话在分宿舍前,江利杰记得那场面,岳彩营不知从哪家店外卖来的西瓜,嘴边叼了一块端起盒子递给他,叉子把柄还贴心得朝了他的方向。

江利杰一直觉得外卖水果是一性价比很低的事,作为法师养成的习惯大概就是在生活中也会像在游戏里买装备一样精打细算,而且再说了那味道并不好吃。

那刻训练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游戏内天然被捆绑的中单和射手,在现实生活中也要共处一室,空气分子似乎都凝固,不过貌似只凝固在江利杰周身,岳彩营独善其身,嚼西瓜的声音丝毫不见减小。

岳彩营举着盒子,码放整齐的西瓜只留出一个空位,江利杰猜大概是他嘴里那块,岳彩营用毫无起伏的声音问他,“吃吗?”

江利杰刚想摇头拒绝,可挥手的动作停止在岳彩营微微有些颤抖的手臂里,江利杰控制不住的怜悯心又在作祟,于是在岳彩营薄如蝉翼的胆小眼神里江利杰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一句好。

在那时江利杰首次对岳彩营的好运气有实感,以至于后来世人都说小雪好命运气好的时候江利杰想本来就如此,因为西瓜很甜,比他点的甜,甚至比盛季时更甚。

岳彩营坐到他的旁边,将盒子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两人间缩进一个身位。

江利杰又想推脱,岳彩营没由来说了一句,“我不喜欢吃西瓜。”

“啊…噢。”不喜欢吃干嘛还买,江利杰瘪嘴。

事件以江利杰把那盒西瓜吃干抹净为结束,于是在其他人和岳彩营只是表面问好的关系时,他们之间已经因为一盒西瓜作为代价拔得头筹。


日子再往后过就到了分宿舍,就算岳彩营这样的性格也该和大家熟起来了,而且坦白讲江利杰并不觉得岳彩营的性格称得上内向腼腆,他只是在还不确定该怎么开始谈话时变得格外胆小,就像上次即使岳彩营表面上一副冷淡疏离的样子,低垂着眼眉,但送出去颤抖的手臂又让他费尽心思筑起来的铜墙铁壁不攻而破。

莫名其妙的,江利杰变成了岳彩营目前的唯一依靠,说依靠可能不太确切,毕竟没人依靠岳彩营仍然有把自己照顾好的能力,只是遇到了江利杰,想说的话从一句变成想把我的所有都倾诉与你,江利杰总有这样的能力。

新上任的主教练胡庄浩实行着自己别具一格的政策,原先五人的大通铺变成二二一的格局,据他所说是这样更有利于培养默契,毕竟两人间深入的亲密程度总要比整个团队浮于表面的团队精神更重要,也更深刻的多。

胡庄浩自己做了主意,上野一间房,射辅一间房,中单守着自己孤零零的河道夹在中间。

辅助是内向性子,江利杰是知道的,于是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态——可能出于对新朋友的关爱和骑士病心理,江利杰后来去找了胡庄浩。

胡庄浩坐在自己的教练室内,桌子上的电脑正放着下午的训练赛回放,胡庄浩拖动鼠标,在漏出破绽的地方皱起眉头。

“教练。”

胡庄浩抬头看他,经过几年饱受争议的沉浮,胡庄浩早就没有了前几年那样如芒刺背的目光,他变了很多,见到他来勾起一个微笑,只是盖不住脸上的疲态,“鹤辞啊,怎么了?”

“我想和玖欣换换房间。”胡庄浩皱起眉头,将鼠标从手里放下,“你要和小雪一个房间吗?”

如此直白不加修饰的反问,江利杰一下子有些不知道说什么,辩解的话在脑子里转了几个弯,“呃…毕竟…我们是中射…”

话还没说完江利杰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如今联盟早已不是双C的天下,排序的时候射辅和中射之间保不齐还要夹一个双边,中单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这是有目共睹的事。

江利杰还想硬着头皮往下编自己的鬼话,毕竟如果直说自己就是想和岳彩营一个宿舍难免有些没有道理,他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星期,哪里值得这样大费周折。

来人的脚步声打断江利杰已经在心里打好腹稿的话,玖欣看他也在教练室内很惊讶的样子,越过江利杰一个身位,走到胡庄浩面前,“教练,我想自己一个房间。”

“怎么了?”

“最近有点失眠,怕晚上吵到其他人。”

江利杰暗自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胡庄浩垂眸沉思了一会,然后大手一挥批准了这个建议。

宿舍格局暗中变成上野,中射,和辅助。

岳彩营对于谁和自己一间其实没意见,但见到江利杰把行李放到自己房间里时还是罕见的漏出了一些惊讶神色,“你不是自己一间吗?”

江利杰有些紧张,含糊着回答了这个问题,没有提自己先去找的胡庄浩这件事,把换宿舍的始作俑者全然安在玖欣身上,埋没自己的戏份,“玖欣说他想自己一个房间,我就和他换了。”

末了还像是欲盖弥彰的反问,“干啥,你不想和我住一起。”

岳彩营露出淡淡微笑,将自己的行李一件件放到床上收拾,轻声回他,“哪里有。”

江利杰因为这句话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吞了吞口水,随即又因为岳彩营的后半句而变得呼吸一窒,心跳加快。

岳彩营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就好像现在说这种模凌两可的话的不是自己一样,岳彩营的声音还是很小,但并不显得心虚,“明明很愿意。”

江利杰惊讶得回头看向岳彩营的方向,但岳彩营只是安静得理着自己的东西,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江利杰张了张嘴巴,再没说什么。


岳彩营的出现就像是一个炸弹,对江利杰来说是这样,对联盟里的其他队及观众们来说都是这样,被骂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新人三场免喷权从始至终都是个伪命题,不过是三局积攒的怨气都在第四局尽数倾出而已。

TTG打了几场比赛,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倒再站起,电子竞技就是这样,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犯错,也有百万张嘴希望你倒台。

江利杰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岳彩营还保持着他洗澡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端着手机,江利杰踱步走到岳彩营身后,盯着他屏幕上的内容,好奇是什么东西能吸引岳彩营看将近十多分钟。

岳彩营感觉到额头滴下一颗水珠的时候面前的手机正好被抽走,江利杰的头发还湿着,岳彩营抹掉额头上的水珠,淡淡的柠檬草香气在手中消散,岳彩营终于解密江利杰身上的好闻味道到底来自哪里,在心里暗暗筹划下次自己也要买个这种味道的香水来喷。

“手机还给我,丽姐。”

江利杰转了个身向吹风机的地方走去,手里划着页面,“我看看你看啥呢这么入迷。”

本来还挂着笑容的脸在空中僵住,岳彩营手机页面上,是今天下午的五局比赛,他们2:3输给对手,而岳彩营看得恰好就是最后那局最背负骂名的小局的虎扑赛后评论,而他已经至少看了十多分钟。

江利杰将手机息屏,放到床头上,将吹风机的插头和插座对齐。

岳彩营从身后跟上来,正要拿自己的手机,江利杰眼疾手快把吹风机摁到岳彩营的怀里,“你帮我吹。”

岳彩营收回手,只是笑笑,欣然接受了江利杰发来的任务。

吹风机开到最大档,江利杰坐在床边,那时候江利杰的头发还不长,至少对岳彩营来说,还没到缠绕在指尖分不开的地步,柠檬草香气在岳彩营鼻尖围绕,在他这个角度,能看到江利杰露出来的一小点鼻尖。

“哲教不是让把虎扑和微博都卸载了吗。”

吹风机的声音有些大,岳彩营把按钮调到中档,“什么?”

江利杰突然想还是换个话题的好,这问题说出来多少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于是非常生硬得变了语调,“…今天晚上的饭是不是有些太咸了?”

岳彩营笑了一声,江利杰那时候还不知道岳彩营为什么要笑,不过他很快就要知道,岳彩营说,“还好吧,没有很咸,味道挺好吃的。”

岳彩营依旧在拨弄江利杰的头发,只剩最后一点发尾还没吹干,岳彩营接着补充说,“那些评论影响不到我的。”

江利杰疑惑,“什么?”

头发被吹干的差不多,岳彩营把吹风机收进柜子里,“我说虎扑和微博。”

江利杰抓起床上的枕头丢他,“岳彩营!你他妈听见了为什么还要再问我一遍,故意的是不是。”

岳彩营不偏不倚接住了投递的枕头,学着蔡文姬的语气在末尾拐了山路十八弯,“逗你玩。”

江利杰感觉自己太阳穴的青筋都跳了两下,不过看岳彩营的样子,倒像是真的没被影响,江利杰又放下心来。

自打分宿舍以后,一些暗处逢生的变化没人发现,但他就这样发生着,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根深蒂固,比如当吴金翔某次偶然点开微博时,他才发现几乎每次聚餐时江利杰身边都跟着一个岳彩营,两人形影不离,像元歌和自己的傀儡。

吴金翔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就退出微博,将这件事抛之脑后,没放在心上。


什么才叫亲密呢?

江利杰把弄着手指间的吸管,想着这个问题。

等岳彩营端着同样从桌子上拿的一杯可乐走过来的时候江利杰突然找到问题的答案。

他们已经相处很久,也打过不少场比赛,成绩从一开始的不被人看好、诟病变成如今几个大场连着胜利,岳彩营带着自己仿佛静湖一样的心态和清茶一样的性格闯入江利杰生活中,就像现在,虽然无人挑起话头,但两人因距离相近而摩擦的手肘,还是会让江利杰手心发烫甚至想要逃跑。

岳彩营把吸管插进去,水蒸气黏在杯壁上形成细密的水珠,杯子拿在手里冰得拔手,岳彩营端着杯子,像做过千万次一样熟稔得靠在江利杰半边身体上。

“喂,还喝凉的。”

岳彩营笑,把杯子向江利杰伸去,“那你替我喝。”

江利杰的身体有过一瞬间的僵直,然后像没事人一样把嘴唇对准了吸管,明明是在同性间极其平常的一个动作,江利杰却莫名觉得有些僭越。

“是不是没有很凉。”

“是。”

其实很冰,从食道烧到肠胃,像冬天零下的河水一样把江利杰击穿,因为江利杰觉得自己跟岳彩营相比温度高得不正常,大脑发晕,像低烧。

岳彩营乖乖躺在自己怀里一动不动,江利杰不自在得把头转向一边。


岳彩营太小了,身体上残留的淡淡青春气息时刻提醒江利杰自己是个什么样的畜生。实话说江利杰对自己的性取向并没有什么实感,不过是发现自己对异性始终提不起兴趣后满脸悲催得接受自己喜欢男人这件事。

江利杰没什么经验,所以意识到自己对岳彩营这个十八岁心智疑似还没完全开化的小孩动心之后,江利杰其实更想逃,首当其冲最想躲藏的就是岳彩营的眼神,因为太赤裸,真切,足以倒映出江利杰的所有龌龊,一览无余。

江利杰和岳彩营熟了之后才发现他一开始表现的生人勿近并不是刻意伪造的盾牌,而是初来乍到的窘迫凝成的牢笼。

实际上的岳彩营慢热,话多,总爱用黏黏糊糊的声音发些并不生气的牢骚,用温吞的语调念江利杰的名字,撒娇,粘人,蛮不讲理。

岳彩营坦荡,从不吝啬表现自己的偏爱,比如点外卖时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得默认第二杯一定是江利杰的, 然后打趣调侃岳彩营,“小雪啊,怎么只给丽姐买不给其他买?”

岳彩营义正言辞回答,“因为丽姐是丽姐。”

相比于岳彩营的从容不迫和心如止水,江利杰更觉得自己卑鄙小人,因为岳彩营把他当作靠山一般的存在,而自己却萌生别样情感,尤其面对岳彩营高中生一样的脸。

江利杰在犯罪,虽然岳彩营已经成年,但江利杰依旧这样认为。

所以毫无征兆得,或者也可以叫做江利杰计划为之,他开始疏远岳彩营,从聚餐不坐在一起开始。

其实很简单,就是赶在岳彩营没跟上来前首当其冲坐在两边都有人的位子里,不过更难的可能是如何面对岳彩营的良心谴责。

江利杰第一次见到岳彩营毫无起色的眼睛里露出无措和不解的神情,像在无声指责他,怎么莫名其妙丢下他一个,江利杰假装不在意,实则余光里看着岳彩营整个饭局都没怎么说话时后悔得心都在滴血,于是默默想其实从下次开始也不是不行。

江利杰希望岳彩营把这当作自己希望他也可以和其他人尽快熟起来的好心意,心虚得掩饰自己不正当的理由。

但岳彩营显然没往那方面想,并且再次用自己的沉默反击给江利杰。

胡庄浩作为完全局外人对这局面表示一头雾水,只是简单得觉得他们俩闹了别扭,怕影响比赛里的发挥还单独把两个人叫过去谈话。

“啊,吵架?没有吧,我们挺好的。”

江利杰这样回答,虚情假意得笑着。

“对,有大事。”

岳彩营这样说,没笑。

谈话以胡庄浩苦口婆心的思想教育作为结尾,岳彩营不知道听进去多少,江利杰倒是痛彻心扉得坚定了自己一定要断了念头的想法。

宿舍内的两个人沉默不语,全都抱着手机不讲话,面对这样的尴尬氛围,江利杰想明天最好还是去找玖欣把宿舍换回去比较好。

他总想着逃。

灯被提前熄灭,已经不知道是这周的第几次,虽然两人还是保持着之前入睡的生物钟,但关掉灯后就好像不用再面对暴露在光亮之下的桎梏一样,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的小把戏。熄灯后谁也不会说话,谁也不会睡觉。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岳彩营从自己床上爬起来。

江利杰以为他要去洗手间,但脚步声停在自己床前就再没响起过。

寒意从背后升起,顺着脊椎向上爬,江利杰突然觉得自己伸出被子的那只脚有些凉飕飕的,正准备把脚缩回去。

一只手腕握上脚踝,江利杰差点尖叫。

被子被掀开,岳彩营挤进来,只有手机屏幕上的一点光照亮两个人的脸,镜片反射出光线。

岳彩营的眼睛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江利杰,你躲我干什么。”

江利杰干笑两声,“哈哈,有,有吗?”

太近了,离得实在太近了,呼吸吹在对方脸上,身体贴在一起。

江利杰全身绷紧,心脏跳动得不正常,他妈的他不是直男啊。

下一秒,江利杰大脑宕机,岳彩营凑过来,歪着头,让两个人的宝贝眼镜不被撞到,金属镜腿贴着表面摩擦发出牙酸的细微响声,岳彩营仰着头,用嘴唇找江利杰的位置,手机屏幕暗下去,从江利杰手中脱手砸到枕头边,江利杰发红的耳朵和眼中的震惊神色被埋藏,房间归于沉寂。

一吻毕,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内静如死水,只有两个人微弱的喘息声响起,暧昧,缱绻,心跳不止。

江利杰震惊到说不出话,而始作俑者被夜色掩护着看不到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指尖。

岳彩营一生中的两次勇敢瞬间,第一次是和江利杰搭话,看起来普通寻常,第二次就演变成强吻江利杰,听起来胆大包天。

江利杰向枕头边上寻找自己的手机,中途因为碰到岳彩营的手指而像触电一样缩回手,第二次尝试终于顺利摸到自己的手机。

手电筒打开,灯光把两个人照亮,出乎江利杰意料,岳彩营的眼圈红着鼻子红着,脸颊红着耳朵也红着,常年冰冷的皮肤现在烫得像颗熟透的番茄。

岳彩营圈上江利杰的腰,声音闷闷得像受委屈的小鬼,“江利杰,我做错什么了,你干嘛躲着我啊——”

江利杰破涕为笑。

岳彩营没错,有错的一直都是自己。


我执意成为东躲西藏的胆小鬼,忘了爱会把人变成头脑发热的骑士兵。



END.


/霜期已至:喜欢搞些青涩幼稚的纯爱,希望你也喜欢,大家国庆快乐呀TT

4th September 2025

【KPL】消弭叙事08

║4.6K║大型群像长篇连载║哨向AU私设║幻想科幻║主要人物死亡预警║首看前言║BGM-Mystery of love║

║本章出场:一阳,缘点,杨帆║


chapter08/爱是魔鬼

文/霜期


黑塔外的世界已经步入秋天,路边被管理者大费周章种植的银杏树如今终于展示出本来的色彩,金灿灿的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照亮,沈若飞望着车外快成残影的黄色,想到黑塔内部没日没夜的光照,暗自咋舌。

好不容易出来,怎么又莫名其妙想到黑塔了,扫兴。

沈若飞转过头来,不再去想,杨帆在驾驶位上开车,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无名歌,沈若飞抬头看了他一眼,默默打开车载音响。

后座上的谭锦威和徐必成对出塔做任务这件事明显比他们两个兴奋得多,毕竟第一次,能理解,歌曲随即播放到一首有些冒险主义的民谣,竟然莫名符合当下的心境,后座上两个人也跟着音乐唱起来。

沈若飞从后视镜里和谭锦威对上眼,他看起来很高兴,向沈若飞眨巴两下眼睛,像个摇着尾巴的小狗,在旁边观看了全部调情过程的徐必成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沈若飞被八卦的眼神看得脸有些热,轻咳两声低下了头。

沈若飞想到自己第一次出任务的样子,不像谭锦威和徐必成一样兴致勃勃,那时他也刚十八岁,毫不心虚地说,他贪生怕死,最大愿望就是落得清静,有钱赚。

走上如今截然相反的道路全靠后面那个人——他的哨兵谭锦威,沈若飞没忍住又看了后视镜一眼,谭锦威已经出画,沈若飞大概能想象到他趴在窗户玻璃上向外看的样子。

音乐也有些烦,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路程,沈若飞抬手把车载音响调到收音机模式,几声刺耳的短鸣过后,主持人有些闷的声音传出来。

[近日,我市众多家庭发生青年失踪案件,专家怀疑是青少年青春期的叛逆作崇。]

徐必成听到广播里的声音坐起来,趴在杨帆的座驾上问,“这就是我们要调查的那个案件吗,怎么和主塔发来的的情报不一样?”

杨帆被徐必成的话逗笑,“如果什么案子的细节都跟市民说,那这社会不早就人心煌煌了。”

末了杨帆又补充了一句,“你还是太年轻了,徐必成。”

徐必成坐回自己的座驾,抱着胸不服气得切了一声。

主持人的女声还在继续说着。

[当然也有不少人怀疑这些孩子的失踪是否与黑塔有关,毕竟常人在分化者天生的优势面前显得手无缚鸡之力,众多市民愤慨,我们把社会安危交给黑塔负责,到头来连自己人都要防。在此专家呼吁大家看管好自己家的孩子,谨防事故发生。]

“靠。”谭锦威没忍住骂了一声,“这广播什么意思,合着我们还是坏人了呗。”

沈若飞关掉音响,主持人碟不休的话被截断在中间,他回谭锦威,“普通人对塔一直都这样的想法,你以为分化是什么好事吗。”

窗外的车辆一个个驶过,杨帆看着路况,附和沈若飞的话,“过段时间你们就知道了,分化者才是最没人权的。”

距离地图上的目的地只差最后一千米,沈若飞提醒众人最后再看一眼情报。

徐必成划着手机屏幕,黑塔发来的任何消息都不近人情,不禁让人怀疑黑塔总部是不是早就被机器人管控。

情报中这样写道。

[科珀陵发生多起青少年失踪案件,失踪地点随机,时间跨度之久,失踪人员多为17-19岁青少年,被报上案的时间点密集区与黑塔的招新时间段高度重合,引起社会恐慌,犯罪分子有预谋栽脏黑塔,市民对黑塔信任度降低,需尽快查明原因,抓捕罪犯。]

后面还跟了几个文档,详细归纳了在案的失踪地点和人员,徐必成翻了翻页面,失踪人员的照片滑不到底,大多都是些成年边缘的少年少女,光看照片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青春活力。

谭锦威也在旁边翻着情报,他问,“所以这任务一定要加急完成的原因就是黑塔被怀疑了是吗?”

沈若飞打了个响指,“bingo,恭喜你,答对了,你已经顺利摸清了黑塔的第一层套路。”

车子停下,杨帆解下安全带,“到了,下车吧。”

杨帆和沈若飞作为本次任务的主要负责人,一人带了本工作日志,杨帆打开日志,在第一页上写下目前地点——松露湾,失踪地点集中地之一,也是最近几次失踪事件的发源地。

他们决定分头行动,沈若飞和自己的哨兵谭锦威一组,显而易见杨帆和徐必成一组。

“晚餐时间在这里集合。"沈若飞和谭锦威已经迈着步子走远,杨帆又在背后补充了一句,“记得带着令牌。"

沈若飞步子没停,便手在身侧比了个 OK。

杨帆的嘴角抽搐几下,徐必成憋着笑说,"沈若飞一直这样吗,你们就是这样一起搭档出任务的?”

杨帆挥挥手,"要不是没配对成功谁要和他搭档,不管了不管了,咱们先出发吧。”

松露湾地段极好,视野开阔交通便利,在此落脚的大多是有点资产的工薪阶层,只是不知道这样安保设施完好的地段怎么还会频繁发生失踪事件。

杨帆摁响了门铃,颜色朴素但花纹繁琐的门襟显示出主人不错的审美,杨帆和徐必成等了会,门被打开,开门的是一位附儒风雅的女人。

杨帆拿出令牌,不过因为他们还没确定好本座黑塔标志,所以令牌至今还是光秃秃的一个,只简单刻上了持有者的ID,不过科珀陵的市民早已习惯,看见空白令牌也立刻明白对方就是黑塔的人。

杨帆举着令牌,介绍自己,“我是帆帆,这位是一诺,我们归属于黑搭,受令调查您儿子的事,还请配合。"

女人的眼神从杨帆手中的令牌移到脸上,听到儿子两个字又落寞下去,侧身让开了位置,“请进。”

茶碗里沉着上好的乌龙茶叶,色泽鲜亮,客厅里一时都弥漫着乌龙茶的香气。

女人在沙发上落座,她的丈夫坐在身旁,两人似乎被儿子失踪这件事折磨得不轻,男人极力想挤出来一个看起来放松的微笑,但搭在该盖上紧绷的手臂已经把自己出卖。

杨帆打开工作日志,“两位不用紧张,我们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不知怎

么称呼?”

“免贵姓于。”

“于先生,可以请您再讲一次儿子失踪那几天发生的事吗?”

于先生欲言又止的样子,于太太将手臂搭在于先生身上,开口,“他对家里的事不是很了

解,还是我来说吧。”

杨帆和徐必成对视一眼,徐必成伸手作出请的手势。

于太太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起这个自己讲过很多次的事。

[于太太的儿子叫于翔任,是她和前夫的孩子,她的前夫在结婚有孩子后性情大变,恰好这时公司情况越开越不景气,已经在破产的边缘,于是他就天大酗酒,喝醉了就把她和于翔任逼到墙角拳打脚踢恶语相向。]

[于翔任一直都很谨事,被打的时候会把妈妈护在身后,于翔任还年轻的时候他们没有一点还手之力,但是随着于翔任年纪的增长,他们渐渐可以和前夫抗衡。]

[前夫见打不过于翔任就专把拳头向她身上挥,说来惭愧,离婚这件事还是于翔任这孩子一手打理的。]

[后来遇到现在的丈夫,就再次结婚。]

徐必成没忍住打断道,"我们或许更想知道于翔任失踪那几天的事。"

杨帆拍了拍徐必成,转头给他一个打住的眼神,继续跟于太太说,“没事,请您知无不言,这些对我们都很有帮助。"

[于翔任失踪的前几天一点异样都没有,他刚为升了班型而高兴,于翔任学习很认真,从来没有让我们费过心思。]

于太太讲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于先生拍了拍她的后背。

杨帆低下头想了一会,然后问,"这孩子跟同学闹过矛盾吗?"

"没有,他性格好,虽然没有到人见人爱,但闹矛盾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于太太的声音突然大起来,"你们难道还怀疑是其他孩子….”

杨帆连忙声明,“没有,只是例行调查。”

这边说着,徐必成开始自顾自在房间里转起来,看于先生和于太太的样子对他此番行为并未表示不满。

杨帆低头在工作日志上再次写下什么,于太太讲到情深处,没忍住留下几滴泪来,于先生抽了纸巾递给他。

墙壁上挂着巨幅婚纱照,照片上新娘子虽已经有些年纪但并失美丽,一般这种时候都该是两位新人看向镜头的时刻,于先生却像是情难自抑得看向自己的夫人,用情至深。

婚纱照右下角写了两行小字,徐必成用手指摸索着突出的字迹,嘴里喃喃自语,“2125年11月8日......”

看完第二行字徐必成有些疑问,眼睛一瞬间亮起来,他把林恒叫出来,林恒不喜欢坐车,刚才一直在呼呼大睡,“林恒,你看这个......”

林恒通过他的瞳孔看到那行姓名,也惊呼,“为什么......”

虽然不知道林恒是什么物种,可能是人,也可能是外星人,更有可能连人都不是,不过林恒对于地球上的东西倒是一向接受良好。

徐必成当然不指望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事林恒能想明白,但转头看到于先生和于太太的样子又全都能解释清楚,一瞬间有个合理但大胆的猜想假设在心中成立,于是徐必成放弃了这幅画,向其他地方转去。

“于翔任平常出现过不跟家里报备就消失的情况吗?”

“有过几次,但都是因为学校有课业,他恰好忘了而已,如果有事外出,他一定会跟我们说的。”

靠墙壁的装饰柜格子里摆着几张照片,时间跨度之长,从于翔任的婴儿时期到牙牙学语,再到青春期的亭亭玉立,徐必成拿起相框在手里把玩,照片被保存得完好,看不出一点褪色的迹象,不过有几张于太太和于翔任合影的照片只剩半张,徐必成想那半边大概就是那个魔鬼前夫。

徐必成拿起一张于翔任高中的照片回到沙发上,将照片展示给眼前的两人看,“这就是于翔任吗?”

看到儿子的照片于太太眼睛里又不受控制得流露出温柔目光,不过很快这温柔就转变为浓重的忧伤,“对,这大概是他失踪前一个月拍得。”

杨帆拿起手机拍照,闪光灯一瞬间有些让人晃神,“不好意思,请允许我拍照留证。”

照片上于翔任正靠在篮球架旁歪着脑袋,双手环保胸前,跟篮球架相比可以看出个子很高,笑得坦然,颇具专属于高中生的青春气息。

奇怪,本来在翻看黑塔发来的资料时对这号人没什么印象,但现在杨帆几乎一瞬间就记住了这张脸。

一直端着照片有些奇怪,杨帆反应过来,回过神,将照片搁到茶几上。

后面又问了些常规的问题,虽然那问题一般发挥不出什么作用,不过谁知道某瞬间会不会派上用场呢。

这场时间不短的调查已经耗费了于太太不少的心力,本就因为儿子的下落不明变得郁郁寡欢的心情这下更变得沉闷,于先生让她先回房间休息,说要自己来送杨帆和徐必成。

于太太白着脸点了点头,转身向卧室走的时候好像还在抹眼泪。

杨帆和徐必成出了房门,窗外天色已经有些暗。

“感谢您的配合,我们会尽快找到于翔任的。”

杨帆颔首表示感谢,正准备要走,手却被于先生拽住,于先生叹了口气,眉头间有愁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张卡塞到杨帆的手里,“同志,请您一定要优先考虑我们家于翔任啊,我太太她因为这事一直没好好吃过饭...我可以给钱,多少都行,一定要先救于翔任!”

杨帆把手里的卡推回去,忙说,“别别别,我们不能收,这是应该的,我们会尽快帮您找到儿子的,放心。”

两个人又拉扯了几番才终于离开,于先生到最后也没说服杨帆收下这张卡,倒是徐必成在旁边看得一直眼睛发亮。

林恒感受到徐必成的心跳莫名加快,“徐必成你兴奋什么?”

卡被于先生收回口袋里的时候徐必成微不可查得叹了口气,“那可是钱啊!黑卡!好多好多钱!”

林恒这下更不解,“钱有这么重要吗?”

徐必成斩钉截铁得说,“有,钱排第一没人敢排第二。”

林恒在某些事情上有自己的执着,就像现在,徐必成明明是开玩笑的口气,却还是被林恒反过来严肃地教育,“徐必成,你生命最重要。”

“好好好,我知道啦!”

杨帆和徐必成坐上了车,消息页面里,沈若飞把黑塔指定的酒店地址发给他,他和谭锦威已经先一步到酒店里整理信息。

本来说好要在原地集合,结果两个人又先行一步,杨帆就知道是这样。

汽车被发动,向目的地驶去。

杨帆想到什么,问徐必成,“我看你在婚纱照前站了很久,是有什么问题吗?”

徐必成手撑在窗户上吹风,听到问题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得回,“你知道吗,特别神奇,于先生原来不姓于。”

“他是为了于太太,才改姓变成于的。”

“有趣。”杨帆笑起来,“爱是魔鬼。”

过几秒,徐必成突然大叫起来,“错!”

他伸出手指,宠溺得笑,“林恒说爱是雨水。”



TBC.


/霜期已至:你们根本猜不到我有多忙,升班之后的开学比上学期期末周还忙,感觉自己误闯天家了。会努力码字的,一周两更我尽力做到,滑跪。

29th August 2025

【缘点】生痣

║2.6w║2025七夕献礼║AU私设║轻小说风格冒险故事║没有逻辑║BGM-恋人/李荣浩║


书评人沈若飞&小说家谭锦威


CONCEPTION·沈若飞是扎根在回忆里的树,谭锦威多年后被掉落的坏果砸中,里面密密麻麻结满蝴蝶的卵


文/霜期


00.

万籁俱静,沈若飞撒了弥天大谎。


01.

谭锦威从自己的窗户可以望见远处的海岸线,还有岸边那座巨大的人鱼雕塑。每天自己都是雷打不动被太阳光叫醒,或者被几只晕头转向的笨蛋小鸟撞到窗户的声音吵醒。然后就可以观察海岸边人们的动向,早上撒网的动作日复一日循环,接着在傍晚海面像橙汁时分收网。

今天醒得有些晚了,网早就已经撒好,谭锦威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从床上跳下来,然后像往常一样去隔壁找石老吃饭。

谭锦威已经忘记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小镇上,石老说他是随着某个洋流被冲到岸上的,与他结伴的还有那座巨大人鱼雕塑,人们尚未可知这样又沉又大的雕塑是怎么没有沉到海底反而飘到岸边的,但事实就这样发生了,谭锦威也无从探究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只知道那座人鱼雕塑后来被小镇上的人们供奉起来,立在海岸线边,当作保佑丰收的神灵祭拜,不过是求些心理安慰。

谭锦威今天的午餐是一碗米饭加一个打开的鱼罐头,屹立在海中岛上的小镇渔业盛行,镇上的人们大多都以此为生,谭锦威已经数不得这是吃下的第几个鱼罐头,满脸悲催得拿起筷子,“老石,咱们能不吃鱼罐头吗?”

石老是个儒雅的男人,上年纪了也不失风骨,鼻梁上架着扁平的无框眼镜,现在已经早早吃完了饭,在摇椅上躺着,手上端了书,听到谭锦威的声音从书里抬起头,“再等等吧,大船过几天就来了!”

“你看什么呢?”谭锦威嚼着鱼肉,凑到石老手上的书面前,石老把书往他那边偏,谭锦威看了一两行后又没劲得走开,“这书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你都看过这么多遍了。”

石老笑两声,“这你就不懂了吧,好书才得多读呢。”

谭锦威指了指石老背后被装满的书架,“这么多好书你不看,天天看这一本小儿科的书,我真是搞不懂你了。”

石老背后用黑色实木搭成的书架有些地方已经发了霉,但里面的书还好好的一尘不染,书一层一层堆叠起来让书架承受了不该承受的重量,通过一种诡异的平衡交织在一起,万幸还没有塌。

石老向后看一眼,摇了摇手上的书,“就算小儿科,你也写不出来。”

谭锦威喝完了碗里最后一点白粥,走到书架前挑挑拣拣抽走了一本自己还没看过的,“谁说的,我一定会写出来的!”

谭锦威冲出房门,从连接地面的木质楼梯跳下来,向岸边跑去,石老在他背后问,“你又干什么去啊?”

谭锦威的声音越飘越远,“我去拜神——”

镇上的人们都很热情,谭锦威边打招呼边向岸边跑去,刚成年的少年体型修长,跑起来像是超过了风。

近期乌云密布,镇上的人们担心人鱼雕塑受了风雨还贴心得为它搭了棚子,散发着神圣气质的美丽人鱼用布条蒙着眼睛,双手环抱自己,看起来很冷的样子。谭锦威几乎每天都来看看它,自从听说它是和自己一同飘来这个小镇后,谭锦威就和人鱼之间建立了联系,好像他们才是同属一个世界的人。

当然,谭锦威每天来找它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谭锦威真的有事相求,传闻中神明可以满足人类的愿望,那按理说人鱼雕塑既然被当作神灵供奉,应该也有这样的功能才对。

谭锦威的愿望不多,他只想去小镇外的地方看看,自己目前只保留飘到小镇后的记忆,对自己前半段的人生一无所知,谭锦威想去大城市看看,是不是和书里说的一样繁华热闹。

谭锦威将刚从石老家里拿的书放在沙滩上,盘腿坐在雕塑面前,支起一个像是打坐修仙的造型,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天灵灵地灵灵,大人你让我出去看看行不行,不能出去你也赐我一双能写出精妙绝伦小说的手吧,不过我还是想出去看看,听说附近的大城市都很好玩,晚上还灯火通明,但老石一直都不想让我去,他说太危险了,你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偷偷跑出去,我会每天都来报答你的,我求你了大人,赐我一个法力吧。”

念了一会谭锦威也坐不住了,索性直接向后倒去,两手张开躺在沙滩上,小镇上的时间一直都过的特别特别慢,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事,为数不多可以消磨时间的大概只有石老书架上的书,不过谭锦威总是想,自己写出来的小说肯定会比他们写的好一万倍。谭锦威有这个自信。

无奈,海鸥又来侵扰,谭锦威赶走了在自己面前盘旋打转的几只海鸥,拿起地上的书靠在人鱼雕塑身边看了起来。

一下午时间就这样消磨过去,书上的字在自己眼前像爬虫一样四散,谭锦威的眼睛快睁不开,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眼睛已经完全闭上,安睡过去。

乌云密布,大雨倾盆。

海岸线上的人们高呼着传递信息,在潮涨满前收网回到自己的家里,恰好卡了个死角的谭锦威就这样被人遗忘,手中的书砸到地上,一角被雨水打湿。

谭锦威依靠的人鱼雕塑在大雨中慢慢变了模样,眼睛上的布条不知什么时候消失,换成了一双长睫细眼。人鱼祥和得看着靠在自己身边的小人,嘴角弧度幽幽上扬。

谭锦威是被石老摇醒的,那时天色已暗,岸边空无一人,谭锦威醒来正对的就是石老在黑夜里闪光的眼睛,谭锦威吓了一条,尖叫,“鬼啊——”

双手攥成拳头合在胸前,谭锦威无端感觉自己左手上一股电流穿过,随即,诡异的场景出现在眼前。

左手边的空气率先被震荡,然后是冲击波一样的层层传递,耳边哗啦的雨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真空一样的沉静,谭锦威抬起头,石老的手臂在距离自己头顶一厘米的位置停下,他保持着一只脚抬起的姿势,一动未动,向周围看去,漫天雨丝停在空中,世界水滴遍布,像还未消泡的微缩模型。

谭锦威有些吓懵了,大脑一片空白,他慢慢站起来,远离了近在咫尺的石老,左手掌心还在微微发烫,谭锦威无措得向手心看去,左手手掌上,一颗淡淡的褐色小痣立在中央,谭锦威之前从未见过这颗痣,就好像它一夜生长。

谭锦威试探性地用左手打了一个响指,雨点落地的巨大声响冲破耳膜,石老扑了个空,愣住一瞬,然后抬起头又抓住他的手腕,看起来并未怀疑谭锦威莫名其妙的瞬移。

“你这死孩子,下这么大雨不回家,还得我上了一把年纪的老头来找你,能不能体谅一下老人家。”

谭锦威乖顺得跟着石老向家的方向走去,潮水已经涨到谭锦威的脚踝,如果再被晚发现一会,他大概会被卷到海里。

谭锦威已经没有心情再回石老的话,专心研究起自己的左手掌,在黑夜里,那颗淡淡的小痣看不真切,但他确实存在,并且就从现在的局面上看,刚才发生的怪异情况全都是因为这颗痣。

谭锦威萌生了大胆的想法,石老还在前面喋喋不休得批评他,正准备转过头来。

下一秒,响指的声音响起,世界停止。

谭锦威将手臂用石老的手中挣脱出来,小跑两步走到了石老的前面,再一个响指,静止的雨点又砸到地上,石老收回抓空的手,狐疑得转过头来,“你这孩子,跑得还挺快。”

远处天边一声滚雷劈过,谭锦威跑起来,雨声盖不住他窃喜的声音,“快点,雨要下大啦!”

回到屋子里后谭锦威就跑回自己的房间待着,他又开始研究起这颗有神奇功能的痣,不过经过刚才几番试探,手掌中心传来的灼热感也越来越重,像是强行把手放在火炉上烤一样,跑回室内谭锦威才发现,小痣的颜色好像深了一点,当然也可能因为没有雨水的遮挡看得更清楚了而已,谁也说不清。

谭锦威将柜子旁边的玻璃瓶子向天上抛,在瓶子即将落地的时候打了一个响指,玻璃瓶纤细的瓶口险些就要砸到地面,以一个倾斜的角度定在半空中,谭锦威手握住玻璃瓶,又打了个响指,瓶子被自己稳稳接住。

谭锦威又看了看左手掌心,慢慢笑起来,哈哈哈他现在真的是拥有超能力的人了!!!

谭锦威玩上瘾了,又从房间里找出很多东西来试,比如杯子里的水,床头的书,甚至阳台上的植物,自己总能稳稳得接住并且在静止的时间内改变对方的形态,也就是说,在施法直到下次再打响指之前,世界上除了谭锦威都是静止的,只要他想,就可以改变其他东西的位置。

如果谭锦威的窗外有人正在偷看,大概会惊讶于谭锦威在一眨眼时间里的位置变化,看起来就好像用了闪现瞬移一样诡异。

事情变得不对劲源于谭锦威的又一次尝试,这回谭锦威已经完全摸透这异能的脾性,自信得将手中杯子里的水向天空中洒去,准备在静止的时间里跑到墙边拿起雨伞完成这场完美表演,但随着响指响起,头顶的水竟然意外落了下来,谭锦威被浇了个落汤鸡。

谭锦威又执着的打了几个响指,但想象中的静止没有出现,谭锦威小声嘟囔着,“这异能不会还有次数限制吧,这么快就被我用完了????”

谭锦威用毛巾擦去自己头发上的水,坐下来开始认真思考,掰着手指头数,“1,2……47,48。”

正好48次,两次响指算一次时间静止的话,谭锦威一共使用过24次异能,“24……”谭锦威又嘀咕着,一天有24个小时,如果24不是巧合,那就意味着异能给的限制是每小时使用一次,但也可以提前预支,如果一天的异能都使用完了就会陷入冷却,直到下个零点刷新。

闲下来之后谭锦威才猛然惊觉左手手心的温度高得过头,想必这就是提前预知的副作用,像被开水烫过的感觉在左手上蔓延,灼烧感像线虫一样从皮肤刺入骨头,谭锦威拉开窗户,任由冰凉的雨丝飘进室内,将手伸到窗外,掌心被冷得刺骨的雨水冲刷,才洗脱了一些不适感。

谭锦威仔细回想,貌似不止频繁得使用异能会产生副作用,单次时间停止的时间过长也会牵连出副作用,这两点都需要注意。

窗户大开,岸边那座巨大人鱼雕塑在风雨里看不清楚,朦胧间又好像近在咫尺,头顶的棚子漏了一个角,雨水倾斜,洗刷雕像浑身,配上雕塑怀抱身体的动作,就像活起来,而它真的觉得冷一样。

谭锦威想起今天下午在雕塑前许的愿,身后桌子上摆着的日历在后天圈了个圈,旁边还画了艘歪歪扭扭的船。

假神灵听到真诉语,谭锦威大梦初长成。


02.

船比印象中更大。

尽管谭锦威在小镇生活的几年里已经见过这艘船好几次,但如今依旧还会因为巨大的船体而感到震惊,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来,船头溅起的浪花打湿岸边沙粒,那些岩石已经变得圆滚滚。

但眼下没有心思想这么多,运送物资的大船只在岛上停靠两个小时,偏偏还是人流量最多的两个小时,谭锦威要趁着这次机会赶紧上船,不然下次就得再等到下个渔业旺季才行。

现在谭锦威已经不再需要打响指了,只要左手一动,他随时可以进入静止状态,然后在人潮里穿梭。

船上人员复杂,还有小镇上的人在帮忙搬卸物品,渔民们旺季钓的鱼混着冰碴装在船上,这次的收入又可以让生活宽泛些,不过本来生活在岛上的人们对钱就没什么欲望,钓鱼也不过是消磨时间罢了。

相熟的大叔擦着汗从甲板上走向岸边,一滴汗停在空中,半晌后又落回地面。

甲板下的船舱里,谭锦威已经躲在箱子后面,装鱼的各种箱子叠在一起,空气中泛着海水和鱼的甜腥气,谭锦威早已习惯,索性现在也不觉得难捱。

随着船上喇叭轰鸣的声音响起,谭锦威感觉自己身下的船舱开始向一边倒,连带着整个人都跟着箱子向墙边滑去,谭锦威用手撑住墙面,高处的箱子眼看就要砸到头上,谭锦威不得已只好再次打了响指。

再回过神来箱子已经安稳得落到地上,谭锦威在旁边躺着喘气,谭锦威想,出去一次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大船已经开走一个时辰后,石老依旧躺在摇椅上端着那本被谭锦威吐槽了无数次的书看,门被一个着急忙慌的男人打开,看到石老这么安逸又气不打一出来,“老石啊,谭锦威找不见了,他很有可能跟着大船跑了你不知道?”

“你不是一直反对他出去吗?”

摇椅的节奏还是那样慢悠悠的晃着,石老似乎预想到谭锦威的行动,无可奈何得回,“我反对有什么用啊,他想去就去吧……”

“咳…咳咳…”

手中的书没拿稳掉下来,石老突然开始剧烈咳嗽,一只手攥着胸口,男人见状连忙把石老扶起,从桌子上递来一杯水,“病又加重了是不是,为什么不让那小子带你去看看啊?”

石老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小药瓶,颤颤巍巍得取出一颗药丸,咽下去后情况才见好转,石老又叹了口气,“我都一把年纪了,不值得啊……”

“不像我,谭锦威还年轻…”

年轻的谭锦威是被大船靠岸的声响吵醒的,与海面一样翻江倒海的还有自己的胃,下一刻,谭锦威出现在一颗树边,手臂撑着树干吐得稀里哗啦,旁边的女人被突然出现的谭锦威吓了一跳,捏着鼻子走开。

这是谭锦威第一次来佰介这种大城市,街道上人满为患,每个人类组成的最小河流在干涸的街道上交织纠缠着,谭锦威突然觉得书上说的人潮是那样形象,原来陆地上人就是海。

谭锦威盯着远处码头工人的动作看了很久,娴熟的工人重复着日复一日的搬卸动作,露出的手臂肤色比肩膀黑上几度,谭锦威又伸出自己的小臂看,细细白白的一条,看起来就没经历过大风大浪,谭锦威沮丧起来,恰时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经过好几个小时的奔波,他确实该饿了,吃饱才有力气完成自己的愿望。

棘手的问题是谭锦威没钱,身上仅带的最后几块钱在路边买了瓶水就再身无分文,街边的小吃店此起彼伏,路过下一家门口又飘出和上一家完全不同的香味,于是谭锦威咽了咽口水,肚子叫得更响。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谭锦威就这样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于是在一家汉堡店前踌躇徘徊好几圈后谭锦威终于作出一个重要决定。

一片绿叶从头上盘旋打转,落到地面的瞬间谭锦威手里已经出现一个吃了一半的汉堡,店员望着刚刚装好顷刻间就变得空空荡荡的餐盘大叫,“我的套餐呢?!!!”谭锦威听到这叫声缩缩脖子,逃离了是非之地。

码头附近跟着的就是地铁站,谭锦威虽然实践经验为零,但是抵不住他看书多啊,电车和自动扶梯这种尚在书内还有描写的东西好说,但是望着自动售票机上像马克笔色号一样的地铁线路谭锦威又开始无措起来。

身后忙着赶路的人已经开始不满得催促,谭锦威挠挠头不得不让开了位置,于是情况又变成在地铁站里漫无目的得闲逛。

沈若飞觉得自己今天出门肯定没看黄历,不然也不会在时间本就不富裕的时候坐反地铁还被人撞撒了昨天晚上熬夜的续命咖啡。

“对不起对不起。”

谭锦威捡起地面上已经撒干净的空咖啡杯,抬起头,首先看到的就是咖啡浸透贴在小腹的白衬衫,在往上,看到沈若飞皱着眉头极其不悦的脸。

沈若飞精致的眉眼隐在宽大的镜片后面,冷银色的镜框本就看起来不那么亲近,偏偏沈若飞还是一幅生气了冷着脸的表情,于是看起来更吓人,只是依旧漂亮着,和谭锦威之前在小镇上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谭锦威一时间看得入了神。

“愣着干什么,把咖啡擦干净。”地面上的一小潭咖啡液让大部人经过本就狭窄的过道时不得不绕行,“哦。”谭锦威接过沈若飞手里的纸巾,蹲下来小心得清理。

沈若飞觉得自己现在还能保持冷静和素质简直就是奇迹,换做平常要是王科那小子早就被自己骂了八百个狗血淋头,手表亮起来的那刻才真觉得一道晴天霹雳从头顶劈下,谭锦威转身要走,沈若飞拽住他的手腕,咄咄逼人,“不是你这人弄脏了我的衣服怎么还跑啊,有没有素…”

谭锦威举起另一只手里的纸团,“哥,我扔垃圾。”

沈若飞看向远处墙角的垃圾桶,干笑着讪讪松开了手,将骂人的话咽下去。

沈若飞地铁也不坐了,反正本来坐地铁去原定的会议时间也赶不上,索性直接拉着谭锦威回到地面上开始算账,“我这衬衫都被你弄脏了我还怎么穿着去见人啊,现在我的会议时间也赶不上了你说怎么办吧?”

谭锦威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被沈若飞的语气逼得节节败退,“哥,你先别生气……”

沈若飞伸出手掌,“停停停,别套近乎,谁是你哥,我今年才二十二,很年轻的好不好。”

谭锦威伸出手指,“但是我才十九。”

“你……”沈若飞这下真的只能自认倒霉,他挥挥手,转过身去,“你走吧。”

谭锦威又绕到他的面前,伸出手拦住他,瞪着两个闪着光的圆眼睛,“我有办法帮你。”

沈若飞抱起胸不屑得回,“你就一个小孩能怎么帮……”

可下一秒沈若飞一眨眼的功夫,谭锦威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手上就拿了一件还未拆封崭新的白衬衫,沈若飞还没有说完的话就这样卡在喉咙中,谭锦威将手里的衬衫递给他,“这下好了吧。”

沈若飞接过白衬衫,发现正好是自己穿的尺寸,但眼下最该惊讶的不是谭锦威一下子就看出了自己的衣服尺码,而是怎么在一瞬间像探囊取物一样变出一件新衬衫,沈若飞不敢置信得问他,“你怎么做到的?”

谭静威挠挠头又憨笑两声,“这是秘密。”

沈若飞跑到卫生间换上了新衬衫,尺寸刚好勾勒出沈若飞纤细但不孱弱的腰身,刚才的狼狈姿态已经荡然无存,转而又带上了职场精英的风味,看起来就和那些坐在办公楼里的牛马没两样。

“你不是说还有一个会议要参加吗,地址在哪里,我可以一秒钟之内把你送到目的地。”

沈若飞抬起手表看时间,距离会议开始只剩十分钟,自己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是不可能赶在约定时间之前到的,虽然面前的小孩看起来很年轻,甚至带着一股天真的傻气,但目前除了相信他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可行,于是沈若飞犹豫过后还是决定试一试,他将手机地图上的目的地打开给谭锦威看,“还有十分钟我的会议就要开始了。”

简而言之,沈若飞姑且相信谭锦威了。

谭锦威在小岛上生活的这段日子里养成了极强的方向感,仅仅观察沈若飞手里的地图两遍就大致记住了路线,会面地点定在一个街边的咖啡店里,咖啡——谭锦威知道,小镇上有户人家专门以此为生,但谭锦威实在欣赏不来那味道。

“包在我身上。”谭锦威信誓旦旦得开口,“不过我还需要一辆自行车。”

沈若飞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给谭锦威扫了一辆共享电车,“自行车不能载人,用电车吧。不过你就打算用这东西带我去???”

谭锦威跨坐上车,招呼沈若飞坐在后座上,“相信我吧哥哥,抱紧了。”

既然选择了就再没后悔的机会,即使自己万般不解但还是得试一试,沈若飞用双手环保住少年的腰身,谭锦威衣服上有海水的味道,带着一丝像是下雨过后的水腥气。

怀抱中的少年突然紧张起来,肌肉都绷紧,声音也有些不正常,“那我们出发了。”

“嗯。”

谭锦威左手手腕轻轻颤动,远方即将变红的闪烁绿灯变暗,随即不再亮起来,街上的行人停住,连带着沈若飞也用这个依靠自己的姿势定住,谭锦威不再感觉到沈若飞手指尖传来的细小瘙痒,紧绷的神经意识到这点后终于放松下来。谭锦威深呼吸一口气,左手手心开始慢慢发热,谭锦威加快速度向目的地赶去。

沈若飞觉得今天遇到的奇闻完全可以弥补这一天遇到的不愉快,谭锦威这小孩不知道用了什么花招,可能是瞬移术也可能是控制时间一类的法术,总之自己再反应过来时车子已经安稳得停在咖啡店门口,抬起手表看,过去的时间甚至连一秒钟都没到。

但沈若飞没有时间深究,自己约来的新锐作家早已经在咖啡店靠窗的位子上等待,沈若飞甚至来不及和谭锦威说一声谢谢就急匆匆冲进咖啡店内。

唯留身后手心炙热的谭锦威一个人皱眉。


03.

店内的空调温度有些低,咖啡豆烘焙的香气在周身环绕,热可可的蒸汽氤氲蒸腾。

这位新人作家前不久发表的书斩获了最佳新人奖,沈若飞本以为自己没机会邀请他,毕竟刚出道的新人作家总有些莫须有的锐气,尤其对于刚出道就获奖的来说,但对方不仅慷慨得接受,并且表示下次新书再版时愿意在背页印上沈若飞的评语。

沈若飞的工作是书评人,听起来高大上,不过是个和作家讨生活的职业罢了。

这场会面进行了三个小时,沈若飞与对方的某些见解不谋而合,谈话可以称得上很愉快,原先对于新书的一些小问题也获得答案,沈若飞答应对方书评会在一周内提交出版社,获得这笔稿费后沈若飞下个月的饭钱就又有着落。

“下次见。”沈若飞站在咖啡店门口目送对方离开,悄悄松了口气。

沈若飞正准备拿出手机叫车,转身的时候却发现谭锦威正趴在旁边支着敞篷伞的桌子上,沈若飞收起手机,慢慢坐到谭锦威的旁边,谭锦威好像睡着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指一动不动。

沈若飞屈起指节敲了敲桌面,谭锦威惊醒,左手条件反射受到刺激,沈若飞正要落下的手指就这样悬在空中。

一个人身处异乡,总要变得警惕些,谭锦威抬头看到沈若飞后又暗暗后悔浪费一次异能。

沈若飞似乎觉得有趣,冷若冰霜的脸上现在也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瞳孔亮着,正看向桌子上的谭锦威,被定格在此刻,像一尊雕刻栩栩如生的蜡像。

反正也浪费了一次异能,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观察沈若飞,谭锦威歪着头凑上前去,看沈若飞高耸的鼻尖,殷红的嘴唇,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和像蝴蝶翅膀一样的睫毛。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左手电流穿过,痣又深了些。

沈若飞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谭锦威吓了一跳,不过之前对谭锦威的能力有所耳闻所以现在还不至于太害怕,“你看着我干什么?”

谭锦威摁住了颤抖的左手手腕,手心已经传来发热的感觉,谭锦威只恨自己这个不争气,怎么一激动就不受控制得施法了,看来怎么控制这异能还需要再练练。

一个小插曲过去,沈若飞终于问起正经话题,“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谭锦威可怜兮兮得开口,“我刚来到这座城市,什么都不不知道,我现在只认识你啊。”

沈若飞伸出手阻止他,“谁跟你认识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别套近乎。”

“我叫谭锦威。”

名字还不错,沈若飞想。

“沈若飞。”

“不过你来佰介干什么?”

说到这个谭锦威终于来了兴致,声音都变大好几个度,“我来写小说!”

这下轮到沈若飞不解了,看着谭锦威兴奋的样子沈若飞欲言又止,想说的话被谭锦威截去,“若飞你能教我写小说吗,我刚才看到你们在讨论一本书,我会学得很快的。”

沈若飞推开谭锦威凑到跟前的脸,“首先,我不是小说家,只是个靠书评谋生的,其次,在这写小说没出路的,我还是劝你趁早断了这个念头。”

谭锦威还在坚持,“求你了若飞,我现在只认识你啊,我可以给你报酬,多少都可以。”

咕噜噜——

谭锦威尴尬得挠挠头,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现在有些饿也是没办法的事,沈若飞扶额苦笑,无奈,秉持着互帮互助的想法,沈若飞还是把谭锦威带回了自己的合租公寓。

沈若飞回到家的时候王科正好做完晚饭,“你回来了,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

话音落下,王科才看见沈若飞背后还跟了个人,谭锦威对他们的合租公寓很稀奇,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他们的公寓不大,刚好住下两个人还能留出一件屋子做书房,整面墙的书有很多都是谭锦威没读过的,漂亮细致的装帧侧封露在外面,像艺术品一样。

“有新朋友你早说啊,做的饭可能有些不够。”

“没事。”沈若飞回,“我不太饿。”

饭桌上破天荒得加了一双筷子,谭锦威看起来好像真的饿急了,中午的汉堡本就不够一个刚过十八岁血气方刚的男孩吃,更别说还在室外待了这么久,谭锦威的脸埋进饭里就再没出来过。

沈若飞吃起来还是那副慢条斯理的样子,相比之下王科在他们中间更像那个吃饭速度中等的正常人,他问起沈若飞的工作,“今天下午聊的怎么样?”

沈若飞把嘴里的米饭咽了下去,“聊得还不错,钱有着落了。”

王科笑笑,“我跟你说书的内容呢,你能不能别天天钱钱钱的。”

“兄弟。”沈若飞恶狠狠得用筷子叉起一块茄子,“文学不能当饭吃。”

“你上个月出版那本卖得咋样?”

谭锦威的耳朵还是灵,听到关键信息猛然抬起了头,“出版?你是作家?那你可以教我写小说吗?我可以给钱,很多很多钱。”

王科看向他,无奈得回,“不是,我跟作家差远了。”

沈若飞在旁边拆台,“他就是个破编辑,也是看作家的脸色过日子,我们俩差不多的。”

王科又不服了,“咱俩还是有区别的好吧,我的工作在出版之前进行,你的在出版之后进行。”

沈若飞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再和王科辩解,明明自己的工作才是文字输出类,怎么王科作为幕后比他还能扯瞎话。

“编辑也好呀,那我写完了就可以找你出版是不是。”谭锦威又瞪着天真的眼睛看向王科。

王科有些为难,好言相劝,“这种东西有时候看命你知道吧,多少钱都买不来的,而且你看着这么年轻,哪里来的钱?”

谭锦威冲王科勾勾手指,夹在中间的沈若飞自觉向后让出位置,王科凑上前去,谭锦威在他耳边神叨叨得说,“告诉你个秘密……”

谭锦威一五一十将自己的异能告诉了他们,包括但不限于使用原理和限制,除了手心那颗痣以外其他知无不言。

沈若飞这一天的灵异事件终于得到了解答,但他想到什么忍不住开口,“所以你说的有钱…就是用异能去银行里抢啊。”

沈若飞看向自己身上经过舟车劳顿已经有些皱的衬衫,“我靠,那这件衣服也是你偷的???”

佰介码头边的西装店里,店员正对着空空荡荡的模特和好像被黑客入侵一样的监控抓耳挠腮。

“停停停,这也是靠我自己的双手搞到的,怎么能算偷呢,再说了,有这异能肯定是上天器重我才给我的,老天爷都同意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沈若飞这下真的说不出什么话了,以谭锦威诡辩的能力应该跟王科坐一桌。

反观这边的王科,听完谭锦威的话后眼睛慢慢亮起来,伸出手好像在盘算着什么,突然,他一拍桌子,“兄弟,可以啊,你要是把这写进书里肯定能卖爆!”

沈若飞刚想要阻拦,这俩人已经像亲兄弟一样握上了手,如果再配上bgm就是经典的同道之人相见两眼泪汪汪的场面,沈若飞靠到椅背上,远离了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

“我叫王科,不知这位被上天选中的幸运儿叫什么?”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谭锦威。”

沈若飞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只有无厘头热血漫画里才会出现的台词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实生活中,这两个神人,谁能救救沈若飞。

晚饭后沈若飞以还有工作为由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谭锦威和王科聊得越来越火热,两个人凑在一起洗碗看起来也像是洗出了感情,这下沈若飞彻底放弃规劝他们的想法,远远望了一眼两个人在厨房的背影就端着电脑躲回了自己的房间。

王科说可以出版,谭锦威说可以写,于是这两个人三更半夜还真琢磨起故事情节,书房里的书被王科翻出来堆在地上,谭锦威这里翻翻那里看看,美其名曰找灵感,捞了好几本都不见效果后谭锦威和王科两个人无力得躺在书房地上,这场景要沈若飞看见大概又要揶揄他们净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好累啊王科。”

王科的腰下压了一本书,躺得并不舒服,王科用手将那本书抽出来,是很古早的一本冒险小说——《我所创造的怪物》,还是初印的版本,肉色封面与刺激惊险的内容完全联系不起来。

王科坐起来,手里还拿着那本书,嘴里念念有词,“谭锦威,你说我们来当冒险的主角怎么样?”

谭锦威也坐起来,接过他手里的那本书,“愿闻其详。”

佰介的夜总是很繁华,城市灯光秀转过好几轮,天边泛起鱼肚白。

沈若飞打着哈欠拉开房门,被守在门边挂着黑眼圈但兴致勃勃的王科和谭锦威逮个正着,“这黑眼圈,干什么你们不会一晚没睡吧。”

王科一脸神秘得凑上去,“若飞啊,现在实体书行业不好做,整月忙活也不过赚一个饭钱,要不你加入我们,干完这一票出了书咱们就可以发财了。”

谭锦威也在旁边像个小狗一样点脑袋,沈若飞推开王科,“大哥你别开玩笑,之前不是还说我视财如命吗怎么你现在又想起来为生活着想了,要搞你们自己搞去,我可没这兴趣。”

“若飞,我们真的需要你啊。”谭锦威可怜兮兮得皱着眉头。

“需要我干吗?”沈若飞疑惑得问。

谭锦威和王科义正严辞得回,“需要你当主角。”

“哈?”


04.

烈日炎炎,太阳当头,三个人站在佰介最繁华的那条街上,正对着近期多次荣登佰介头条的辞月珠宝店,店门口站着两个通体一身黑装扮的安保人员,辞月珠宝店近期迎来了大货——一条价值连城的翡翠手镯,听说是为一周后将要举办的拍卖会做准备,那是佰介一年一度的盛大拍卖会,一年中资金流通数额最大的几天。

沈若飞被门口的安保盯得有些心慌,忍不住小声问,“你们这计划可行吗?”

王科拍了拍沈若飞的肩膀,“不行也得行,没关系我们还有外挂。”

沈若飞这下真没招了,颇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无奈,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两人出的主意,虽然这主意在沈若飞看来横竖都是荒唐。

沈若飞抬起手臂看手表,秒针正滴答走着最后五个小格,约定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只是一瞬间,但在谭锦威的视角里已经过了很久,单次使用时间静止不超过一分钟是自己盘算过最有性价比的做法,但珠宝店内弯弯绕绕的,找到那根孤立着展示翡翠手镯的柱子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本来还想像动漫中描绘的一样来个魔术师大盗,但玻璃展台扣得很紧,谭锦威试了两次后才猛然发现与黑色柜台融为一体的还有一个锁孔。

“靠。”谭锦威没忍住低声骂了一句,再去找钥匙已经来不及,谭锦威环顾四周,在嵌入墙壁的安全设施旁边发现一个钉锤,一锤子下去,玻璃展柜破裂,谭锦威取出里面圆润的翡翠手镯,向门口走去。

谭锦威的左手又有电流穿过,他跑到沈若飞身边,将镯子放到他的口袋里,恢复时间的第一秒在沈若飞耳边喃喃了一句,“口袋里。”

这是planB,如果谭锦威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取走手镯,那只能让沈若飞和王科先带着手镯跑,而谭锦威去吸引火力,最后再会和。

沈若飞听到谭锦威说的话了,但他得先演一段戏,假装自己是个毫不知情的路人,所以当谭锦威在街道上现身的时候沈若飞和王科还在聚精会神得讨论一会该进店买什么饰品,他们扮演的是一对即将成婚的恩爱夫夫。

店内响起震天响的警报声,红光从透明玻璃里透出来,街上路过的人群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离开了珠宝店附近,神不知鬼不觉混入人群之中的还有沈若飞和王科两个人,王科秉持着做戏做全套的使命感还煞有其事得把吓坏的沈若飞拥入怀中。

一番动作引来旁边两个女人的侧目,沈若飞拍王科的手臂,小声揶揄,“你演戏演够没,还不快走。”

珠宝店的店员冲出来,手指着谭锦威的方向,被指到的人群生怕自己成为目标急忙让开了道路,于是谭锦威逆着人群奔跑的身影格外明显,店员大喊,“是他!就是他偷走了镯子!”

门口守着的安保人员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店里的其他店员还在忙着打电话报警,这已经不再是一起简单性质的盗窃案,这关乎着一周后的拍卖会还能不能顺利进行,毕竟压轴的珠宝被盗已经算得上一场重大事故。

谭锦威向后看了一眼,体型比自己大得多的安保人员跟在自己身后,三人间的距离正在慢慢缩小,谭锦威咬紧牙关加快自己的脚步,经过下一个胡同口时拐弯跑了进去。

狭窄的胡同更有利于自己的行动,谭锦威深刻知道这点,对面两人虽然体型庞大满身肌肉,但要比灵巧那还是自己更胜一筹,这条小胡同里堆满了街上各种店铺的杂物,有已经被猫抓破的地毯,还有缺了一个角的花瓶。

谭锦威跳起来抓住头顶悬挂晾晒的床单扔向身后, 恰好这时吹起来的风成为自己的帮手,床单被展开糊在两个人的脸上,视线被遮挡,安保两人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谭锦威趁着这段时间提速前行,三人间的距离又被拉大。

谭锦威尝到甜头,于是一路上所有趁手的物品都成为他的道具,刚把床单拨开的安保两人迎面挡住的就是不知道多久没洗的盘子,然后是各种饮料的瓶子,更过分的甚至还有成袋的垃圾。

“你们就这点实力。”

谭锦威的话彻底燃起身后两人的怒火,小巷两边都是双层复式居民楼的结构,安保一个蹬墙起跳,躲过谭锦威扔来好几个障碍物的同时还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距离优势又在顷刻间荡然无存,谭锦威没了继续挑衅的心思,专心在弯弯绕绕的巷子里跑,已经快要到终点,这是条死胡同,谭锦威知道的,这不是什么刻意送死的剧情,反而算得上精心设计的套路。

终点就在下个拐弯后,谭锦威脸上的笑容已经快要藏不住,这场单方面的抓捕游戏马上宣告胜利,但就在这时,事情出现转机,向没有预料到的方向进行,脚下藏了一张不知某年某月被扔下的香蕉皮,在谭锦威还没来得及暗道不好的时候,自己已经脚一滑,向地面倒下去。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谭锦威准备好释放技能,虽然计划中的冷却时间还不到,但如果现在不用等待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到时候从监狱里逃走又是一件麻烦事。

意料之外的,身后传来两声哎呦和一声闷响,脚步声没再继续,谭锦威收起手指,赶紧爬起来,向下个拐角跑去。

谭锦威忙里偷闲得向后望一眼,巷子一侧的二楼外廊上,沈若飞正和他一样向目的地跑去,而本来该追击的两人,被从天而降的湿衣服砸中,那坨东西的威力不亚于石块。

谭锦威一下子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沈若飞来帮他了,谭锦威控制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吹起口哨示意,而这边的沈若飞显然没有心情和谭锦威调情,两人一起拐进最后一个转弯,沈若飞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我草谭锦威!要不是老子救你!你就死定了!”

“吹吹吹,就知道吹!”

面前是一堵墙,但挡不住谭锦威灵活的身手,只用几个简单的动作就翻了过去,墙壁那边的王科凭借优越的身高轻松接住了谭锦威,王科旁边,刚从楼梯下来的沈若飞还在撑着膝盖喘气。

谭锦威走到沈若飞身边,蹲下来,歪着头看沈若飞,这个角度正好可以观察到沈若飞优越的鼻梁,谭锦威笑着回,“谢啦,若飞。”

沈若飞对着谭锦威这幅故作无辜的表情气不打一出来,伸出手捏住了谭锦威的下巴,谭锦威以为沈若飞要打他,已经认命得闭上眼睛,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沈若飞左右摇晃看看谭锦威的脸,“没伤着就行。”

墙壁的那头,脚步声越来越近,想来是摔倒的安保已经追了上来,更远处听到警笛轰鸣的声音,三人对视一眼,知道此地已经不易久留,加快脚步走出了巷子。

回到家里的三人盯着翡翠镯子大眼瞪小眼,谭锦威先行发问,“就这个像石头一样的东西价值千金??”

沈若飞怼他,“说什么呢,这怎么是一块简单的石头,你看这光泽,看这颜色……”

“得了吧。”王科笑两声,“沈若飞你就见钱眼开,这东西要不是价值千金你可说不出这种话。”

打开的电视机里已经开始大肆报道这起轰动的抢劫案,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不是这伙盗贼胆大包天到敢抢拍卖会压轴的宝贝,而是店内的监控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段一样,上一帧手镯还安稳得放在展柜里,而下一帧画面上就只剩被砸碎的玻璃和扔下的钉锤。

新闻的最后还放出了警方根据安保的描述画出的盗贼画像,眉眼和谭锦威有五分相似,只是整体看上去年纪大一些,估计警方也没想到做出这种壮举的是个刚成年的男孩。

谭锦威指着电视屏幕上那张黑白画像,“这是我吗?”

沈若飞阴沉着点点头,“你们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反正镯子最后都要还回去的不是吗?”

“经验。”王科神乎其神得开口,“我们这是在积累经验懂不懂,异能是有了,现在就缺少一个能支撑的故事,我们设定的是一个美男子在获得异能后偷走宝物戏耍所有人的故事,是不是听起来就非常热血沸腾?!”

“停停停。”沈若飞手指向自己,“美男子?不会是我吧?你说的故事主角就是这个意思???”

“恭喜你沈若飞,答对了。”

“我去你......”

门铃不合时宜得响起来,随即是房东隔过一层门板传来的声音,“小王小沈啊,我来收一下下个月的房租。”

沈若飞和王科对视一眼,现在是特殊时期,直觉告诉他们不对,况且房东什么时候这么早来收过房租,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永远保持沉默是最引人怀疑的做法,所以沈若飞还是斟酌着开了口,“来了来了。”

沈若飞放慢走到门口的脚步,谭锦威和王科走到阳台上往下看,动作利落得卸下窗帘绑在栏杆上,两层楼的距离应该不至于摔死人。

沈若飞露出自己标志性的对外微笑,拉开了房门。

房东站在三米远的位置,打开房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全身武装的士兵,黑漆漆的枪口对着沈若飞,这是沈若飞第一次见到只存在于书上的枪,还是以一个被瞄准的姿态。

巨大枪响带来耳鸣,一颗子弹迸发而出,向沈若飞直直射来。


05.

夜风习习,沈若飞和王科睁开眼就在车上。

谭锦威额头上出了汗,见到两人醒来在路边停住车,急忙让王科顶替驾驶员的位置,自己缩在后座上攥着左手流眼泪。

沈若飞被谭锦威突如其来的眼泪搞得手足无措,明明上一秒还在被子弹瞄准,下一秒就见到谭锦威在自己面前难受得哭,沈若飞抽了纸巾递给他,但谭锦威现在只顾着缓解自己左手的滚烫,完全没心思理沈若飞。

把两个人从楼上运下去就是个大工程,除此之外谭锦威还要去找一辆可以开的汽车,一来二去就用了一个小时,带着两个人逃出生天又要耗费一点时间,直到行驶在人烟稀少的大马路上才放下心来,可左手手心传来钻心的疼痛却是一点也控制不住。

沈若飞皱着眉头,着急得靠过去查看谭锦威的状态,"谭锦威,怎么了?"

谭锦威不说话,依旧握着左手小声呜咽,沈若飞强硬得掰开谭锦威的左手,只见左手手心里,安稳得卧着一颗小痣,手心烫的吓人,沈若飞条件反射缩回了手,他几乎要怀疑谭锦威的左手要被烫熟。

“你的异能全都是因为这颗痣吗?”

谭锦威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沈若飞在谭锦威头顶说,“你看这是什么?”

沈若飞举起自己的右手伸到谭锦威眼前,沈若飞右手和谭锦威左手的相同位置——手心,都长着一颗小痣,区别可能只有沈若飞的已经快要淡到看不见,而谭锦威的非常浓郁,就像是墨水刚点上去的还没干一样。

沈若飞将自己的右手对准谭锦威的左手,两颗小痣贴在一起,结结实实来了个十指相扣,手心的温度被传导出去,谭锦威渐渐不再那么难熬。

汽车内安静,王科警惕得盯着后视镜里的路况,担心再次被追上。

相贴的手掌似乎连接着心跳,沈若飞偏头看着窗外景色,脸上带着漠不关心的神情,而中间的座椅上,两个人类身上曾经被誉为最公平的部位——手掌,相接在一起,连成世界上最小的桥梁,谭锦威突然感受到记忆中从未有过的情感——

在逃亡的路上,火星撞地球一般的惊涛骇浪。

而谭锦威做了自己认为人生中最伟大的一次决定,而后果就如沈若飞刚才所想的一样,左手手掌险些被烫熟,不过现在谭锦威无所谓了,可能因为有个沈若飞愿意分担自己承受不住的热量,所以被偏爱的变得有恃无恐。

时间再一次静止,汽车停在路上,轮胎卷起的灰尘凝在空中,世界只剩下一个人——谭锦威牵着十指相扣的手掌移到沈若飞身边,学着书里描写的那样在唇上烙下一个吻,摸索着慢慢临摹沈若飞嘴唇的形状,悸动,心跳加速,血液上涌,手上传来的疼痛源源不断,但谭锦威好想就这样停在此刻——

沈若飞只属于他的这一刻。

半晌后,谭锦威慢慢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装作无事发生一样摆好姿势,左手小拇指动了动,时间又回到运行轨迹,这是谭锦威第一次使用异能去掩盖什么东西。

沈若飞似乎没有察觉,他舔了舔嘴唇,问王科,“我们现在要去哪?”

王科看着手机上的地图,回他,“谭锦威给我们带到上山的路上了,这路只有单行道,先到达山顶再说。”

逃亡阴差阳错变成一场至少看起来还不错的远行,谭锦威运气不错,随机挑选的车辆后备箱里有些应急用的压缩饼干和罐头,还有几瓶水,让他们几个在山顶不至于饿死。

谭锦威惊喜得发现这罐头就是自己在岛上最常吃的那款,原来这东西真的都销售到外地了,“这罐头是从我们那里出来的!”

沈若飞皱着鼻子,“会不会很腥啊。”沈若飞喜欢吃鱼但惯来受不了腥味。

谭锦威打开一个罐头,“很好吃相信我,一点都不腥的。”

王科已经作为表率先吃了一口,浓郁但并没有腥气的鱼肉在自己嘴里化开,虽然并没有新鲜出炉的鲜嫩,但也别有一番好吃的风味,“可以,味道不错。”

这下沈若飞才终于敢试一试,王科继续问谭锦威,“好像从没听你说过你家乡啊。”

“我的家乡啊,没什么好说的,跟这里差远了,而且,我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

氛围有些莫名伤感,沈若飞瞪了王科一眼,王科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站起来转移话题。

“这座山好像还是必爬榜单上的第一名呢。”王科说,声音消散在呼啸而过的风里。

景色对得起这个称号,沈若飞这样想,山上视野极好,可以俯瞰全城的景茂,大部分灯已经暗下去,只有星星点点的几盏亮着点缀夜色,让佰介在黑夜也不至于显得太孤独。

朝阳已经漏了一个头,橙红的霞光穿过云层照过来,谭锦威的手记已经写了大半本,现在放在地上,正好成为被第一缕阳光宠幸的幸运儿,实话说谭锦威的字并不好看,甚至歪歪扭扭有些丑,但里面记录着路上发生的一切,却也和那个镯子一样变得价值不菲了。

谭锦威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几句话,于是又遏制不住得伤春悲秋——

[在黄昏和黑夜的边界,有一条极窄的缝隙,另一个世界的阴风从那里刮过来。]

[有一种消沉,一种广大的消沉,在黄昏时分。]

[在那个时刻,事物的意义在消散。]

“走吧。”谭锦威拿起地上的手记,不再想那些虚无缥缈的字句,还不如自己手上的潦草字迹有分量,“该下山了。”

现在不是黄昏,所以文字也不会消散。

下山的司机是沈若飞,王科已经精神高度紧张了一晚上,现在一坐到车里就开始仰着头睡觉,谭锦威望着窗外掠过的树,猜不透心中想法。

此行没有目的地,从红日初升的清晨行驶到烈日当头,汽车油箱已经发出肚子饿的警告,油箱指针刚好归零时他们也正好到达最近的加油站,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午饭顺便也在此地解决。

可能是之前循规蹈矩生活过得太久了的缘故,面对这样飘忽不定的行程,沈若飞有些不放心,“我们接下来去哪,话说你们想好哪天归还手镯了吗?”

王科把头从面汤里抬起来,“不知道去哪,但是哪天还手镯倒是想好了,就明天晚上,拍卖会开始的前一天。”

沈若飞的脸上又露出担心的神情,“会不会太赶了,而且如果在前一天的话,到时现场的警力肯定会更多的。”

谭锦威拍着胸脯保证,“这不是还有我吗。”谭锦威伸出左手,手心小痣的颜色相较于昨天晚上更淡了些,“我们有外挂。”

沈若飞的眉头皱起来,抱起胸,气势汹汹得跟谭锦威算账,“你还有脸说!有这么大的副作用为什么不早点跟我们讲!你差点就成残废了!当初我就不该答应你们一起出来!”

王科被沈若飞突然增大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颤,沈若飞平常几乎从来不生气,但这次好像真的气急了。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沈若飞搁在桌子上的手指蜷缩在一起,拿起手机离开,“抱歉,我,我去下洗手间。”

谭锦威有些不知所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小心翼翼得问,“怎么办,若飞生气了……”

王科抬眼看向沈若飞离开的方向示意他,然后跑回车里继续补觉,沈若飞这人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而且这回王科心知肚明问题不在他,所以树的问题还是要交给种树人才好。

谭锦威在洗手间附近找到沈若飞的时候他正拿着手机编辑未完成的书评,最后几个字结束后点了完成发送给对面,谭锦威之前从未见过沈若飞工作的样子,靠几个文字过日子的人在哪都像是被推着走,被ddl赶着的日子不好受,书评发出后对面发来ok的手势沈若飞终于松了口气。

“哥哥。”

沈若飞听到谭锦威熟悉的声音转过身来,谭锦威露出了熟悉的第一天干坏事后的无辜表情,“你别生气呀…我不知道这副作用会越来越严重…本来是一点都不明显的…我没想着瞒你们…”

沈若飞落寞的眉眼垂下来,忍不住放软了语气,“我只是很担心你们,我的日子从前只会一眼望到头,明明从事了最需要想象力和创造力的职业,却从来没对生活燃起过一点热情,混吃等死。”

“带上我你们是不是挺扫兴的,还说了这么丧气的话。”

谭锦威几乎是立刻反驳,“不是。”

沈若飞又抬眼看他,谭锦威的眼睛此刻只装着自己,竟然莫名有些金屋藏娇的意味,如果谭锦威的眼睛是房子,那沈若飞如今就是唯一房客。

“我很差劲,时间静止的时候那颗子弹距离你的额头只有一厘米,如果我因为紧张或者什么别的原因松开手一切都完了沈若飞,你会死,我和王科也会死,我想得太天真了,这根本不是什么热血冒险故事,我是胆小鬼,男二号都算不上。”

沈若飞这时候又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笑起来,谭锦威一副要哭了的表情不解的反问他,“你笑什么?”

沈若飞用指腹擦过自己的嘴唇,点着谭锦威的肩膀,“你的眼泪特别咸知道吗,像海水一样。”

那个逃亡的凌晨,谭锦威因为一点小差错出卖了自己,比如流到嘴唇上还没擦干的眼泪。

谭锦威慌乱起来,似乎还想为自己开脱,但思来想去也没有为撑得上离奇的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万幸,沈若飞也不想听,他抬起头,青涩的吻技只能支撑自己在谭锦威的嘴唇上烙下浅尝辄止的一个吻,一如那天虔诚的谭锦威一样,不过不同的是沈若飞连眼睛都没敢睁开。

后来沈若飞想了想,跳出舒适圈挺好的,他并不讨厌,慌乱只为担心谭锦威的安危而存在,自己从未后悔过加入这个离经叛道的计划。

沈若飞二十一年人生迎来迟到的反叛,连带着青春期都没能破土的爱,一起来临。


06.

拍卖会的前一天晚上,谭锦威决定归还翡翠镯子。

这几天来他们经历了太多,包括但不限于在地铁里和对方玩生死逃亡,在便利店里被店员怀疑后落荒而逃,甚至在公路上还会遇到恪尽职守查驾照的交警,总之过的很艰险,谭锦威的手记已经快要写到见底,也是时候做个了断。

晚上七点,珠宝店门外被派来巡逻的警卫又多了一些,尽管压轴的大件被偷,拍卖会还是要如约进行,于是守护好其他剩下的珠宝就变得尤为重要。

但再多人的全方位防守也挡不住谭锦威时间静止的能力,三个人躲在那条之前被追杀的巷子里,商量着计划。

“放了手镯就赶紧出来。”王科提醒谭锦威,谭锦威坚定得点了点头。

沈若飞将手镯从胸口最里面的口袋里掏出来,交给谭锦威,“事情结束后我们光明正大得去吃一顿。”谭锦威没忍住被逗笑,接过手镯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几天的猫捉老鼠让谭锦威对自己异能的使用更轻车熟路,不过此时他还是选择更保守的方法开启,响指的声音回荡在空中,世界一瞬间静止。

第二次进入辞月珠宝店,谭锦威比上次自在了一点,考虑良久还是将镯子轻手轻脚放在了最显眼的柜台上方,确保时间恢复的下一秒镯子就能被店员发现。

结束这一切吧,谭锦威想,这场旅行到最后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冒险故事,没有向人员伤亡的方向演变,也没有变成血腥刺激的恐怖小说,故事中断在此,成为最好结局。

玻璃柜台下面有些日常要出售的饰品,谭锦威徘徊了一会还是带走了角落里三个最不起眼的指环离开,自己大发慈悲得将镇店之宝还回来,索取一点小费不过分吧,江湖上可从来没有这样的事。

手指上的指环一瞬间出现,沈若飞和王科知道谭锦威已经顺利完成了计划,虽然这指环并不在计划之内。

辞月珠宝店内传来店员的一声惊呼,本来还在门口巡逻的安保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一瞬间都涌入店内,三个人探头探脑得从巷子里向外看,确认街上没人巡逻才坐上车离开。

“我还有件事要完成。”谭锦威突然说,“麻烦停到警察局门口。”

王科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照做,谭锦威总有些更新奇的想法要去完成,反正事情已经发展到如今的这份上,还不如一脚油门踩到底。

王科停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回头对谭锦威说,“到了。”

谭锦威做事并不需要时间,因为自己的时间和其他人根本不是一个概念,如果在自己的时间里,所有人大概都不会老去,于是长命百岁变成天经地义,再没人求长生不老的仙丹密语。

谭锦威此行目的很简单,就是销毁证据,删去监控摄像里可能出现问题的部分,粉碎纸质文件,至于那些存在于其他人脑海里的印象,只能交给时间来慢慢遗忘,索性受到影响的只有自己,不会过多牵扯到王科和沈若飞的日常生活。

谭锦威回到车内,响指又起,他们开着车向家的方向走去。

体力活只能交给谭锦威来干,毕竟小区内哪里都是警卫的把守,谭锦威用异能把行李取出来,那只是房子里很小的一部分,还有更多东西不能暂时带走——比如那几乎一整面墙的书籍。

做好这些善后工作后,他们向郊区的酒店驶去,冒险故事到这里真正完结,而等待作者谭锦威的是还未处理的青涩文字。

他们在酒店入住,不过等房客信息登记的一个小时后房门就再次被敲响,三人被警察带走,但他们惊奇得发现先前储存完好的资料已经不翼而飞,定罪成了空口无凭,恰好这时拍卖会打来电话翡翠手镯已经被找到,现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们——为拍卖会保驾护航,于是三人被释放。

担心了很久的事竟然像个玩笑一样收场。

三人回到酒店后终于忍不住倒在床上捧腹大笑,沈若飞笑得眼泪都要跑出来,事成之后巨大的成就感像撑满的胃袋,而前几天逃亡的路上他们都是饥肠辘辘的旅人。

谭锦威开始整天卧在酒店里打磨自己的文字,后来王科和沈若飞又找了另外一处房子,之前那整面墙的书也被原封不动得搬到新家,谭锦威搬回来,为了找灵感天天把自己闷在书房里。

沈若飞和王科的日子回到正轨,这段离奇的经历有时让恍惚的沈若飞觉得就像梦一样,但回家打开门看到一脸惆怅的谭锦威才惊觉这就是实实在在发生的,而自己就是事件中心的主角之一。

真正开始写小说的时候谭锦威才发现作者这么难当,新人作者就更难当,常常因为逻辑不通顺或者故事不知道要怎样进行而抓耳挠腮,尽管王科和沈若飞都夸赞他的文字有灵气,但谭锦威还是为卡文这件事感到困扰。

那个巴掌大的手记已经要被自己翻烂,封皮颤颤巍巍的固定在本子上,似乎一用力就会掉下来飘到地上。

故事完成需要一个契机,而沈若飞就是那个契机。

两个人亲也亲了,但那次后却迟迟没有进展,谭锦威不懂得感情的真谛,他以为沈若飞懂,所以每天除了整理文字外就是像个望夫石一样期待沈若飞能跟自己说点什么,但好巧不巧的是,沈若飞也不懂。

最先发现端倪的是王科,在某天共进午餐而沈若飞第三次因为出神而放下筷子时王科终于忍不住问,“你想啥呢?”

沈若飞拿起筷子,继续吃自己碗里的饭,尴尬得笑两声,“没,没什么。”

王科将筷子郑重得放到桌子上,盯着沈若飞,皮笑肉不笑,“说。”

知若飞者王科也。

沈若飞这下不得不将旅途中发生的种种都告诉王科,王科听完后先是愤怒得拍了桌子,表示对于自己被蒙在鼓里的不满,大喊,“我靠,你们两个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在我旁边偷情?!”然后又语重心长得对沈若飞嘱托,“你们都亲过了这还有什么不能确定的,互相喜欢就在一起啊。”

于是在王科的神助攻下,沈若飞和谭锦威顺利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幕后白手王科对于自己好兄弟的脱单表示非常满意,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这下谭锦威终于知道书中缺失的那部分在哪,谭锦威将感情线编排在主角身上,结尾是主角和爱人终成眷属的美好结局,沈若飞就是那个主角,一开始就定好的。

沈若飞对于谭锦威书里描写的肉麻情节表示拒绝,“咦,你一定要写这种恶心的东西吗?”

谭锦威急得跳脚,“你懂什么!这叫实事求是!”

沈若飞被吵得耳朵疼,无奈得笑着答应,“好好好。”

王科力排众议坚持出版了这本书,虽然有文学性的润色,但谭锦威和王科还是因为情节和前阵子发生的离奇盗窃案高度相似而被请去喝茶,但终究还是因为没有证据而放弃。

谭锦威的异能就此没用了吗,其实还是有点用的,比如偶尔可以用来逗逗沈若飞,虽然每次都会因为某些马脚而被沈若飞看出来,不过谭锦威坚称那就是故意露出给沈若飞看的,完全不承认自己粗制滥造的演技。

谭锦威的书虽然有很多瑕疵但还是因为灵气四溢的风格和超逼真的故事情节而荣获最佳新人奖,那本书的背页书评上,第一条就是沈若飞留下的,读者们并不知道这就是书中那位貌美如花的主角。

新书大卖,谭锦威赚得盆满钵满,加上沈若飞先前存下的钱,两人决定暂时放弃安逸的生活,去环游世界。

有了那次冒险经历的开头,心思就再也止不住。

坐飞机那天王科罕见得红了眼眶,沈若飞还以为他是情到深处了正准备安慰,谁知王科下一秒说,“沈若飞你走了谁还帮我一起交房租啊。”

“去你的。”沈若飞推开王科,“谈钱伤感情。”

最后王科还是给了两人一个情深意重的拥抱。

如果身处电视剧,这幕大概会成为最后一个杀青镜头,这时导演一般会从朦胧的远景拉近,将镜头聚焦到拥抱的两人脸上,然后慢慢淡化,加上全剧终的字样,但这不是电视剧,人生往往比电视剧更喜剧。

就像沈若飞自己也没想到,往后人生不是幸福的开端,而是所有必须一个人咽下的苦楚的伊始。


07.(bgm-恋人/李荣浩)

沈若飞在很久很久以后依然可以骄傲得说,他和谭锦威度过了极其幸福的二十年。

相识于一场意外但格外合拍的两个人开启了全球旅行的生活,或许沈若飞前半段的人生的确枯燥无味,但是遇见谭锦威后绝对可以称得上每天都有新惊喜。

所以遇见一个对的人,是真的每年四季都不一样。

春天他们一起赏春水,夏天一起切西瓜,秋天沏茶,冬天赏雪,因为身边跟了谭锦威这样一个人,所以一切都不再无聊。

谭锦威后来得空了还是会出书,不过已经不再需要自己舍身入局以求得经验,游历四方后开阔的眼界完全足够支撑谭锦威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王科的事业也越做越成功,偶尔也会给他们寄来自己出版的书。

沈若飞和谭锦威依旧爱讨论书,行李箱某个固定的角落里永远放着几本两人感兴趣但没看完的书,或者读了觉得值得再读的书——比如《百年孤独》,那个大部分人都觉得晦涩难懂而谭锦威第一次看就沦陷其中的书。

谭锦威是被时间选中的孩子,沈若飞觉得可笑,他明明是被时间诅咒的孩子。

端倪出现在沈若飞和谭锦威合影的一张照片上,那时他们已经相爱二十多年,如胶似漆,沈若飞的脸上出现疲态,头顶的头发白了几根,而旁边抱着自己的谭锦威呢,脸上明晃晃的十九岁状态,和沈若飞初见谭锦威时没两样。

沈若飞看着照片时右手在抖,可能是上天开得一个玩笑,偏偏让自己右手手心同样位置也长了一颗小痣,如今随着时间流逝那颗痣已经慢慢淡去,只能看到它曾经存在过的一点点证据,而谭锦威手上那颗呢,随着后来异能使用次数的增多慢慢变深,像是要刺破手掌一样。

沈若飞没法再装糊涂了,自己在日渐赶不上谭锦威的体力,跟不上谭锦威的步伐,也阻止不了时间的流逝。

谭锦威永远定格在十九岁那个夏天不会老去,像个被封存良好的人体标本。

爱会超越距离年龄性别,年轻的沈若飞会相信这些,但现在的沈若飞已经四十八岁了,大街上看到他和谭锦威亲吻的人群总要露出鄙夷的目光,这比二十一岁那年的歧视眼神更让沈若飞坐立难安,羞愧难当。

所以沈若飞逃跑了。

不过在异国他乡,他能逃到哪里去呢?

谭锦威最终在酒店背后那片静湖旁边的亭子里找到沈若飞,他正颓废得坐在亭子里,谭锦威悬着的心脏终于落地,他调整好表情坐在沈若飞的旁边,故作轻松得说,“若飞,你在这里干吗。”

“谭锦威。”沈若飞转过头来看他,年轻时宽大的镜片变窄,沈若飞如今已经不再喜欢那种款式,“我们不像爱人。”

“说什么呢,你就是我的爱人呀,一辈子的爱人。”

沈若飞站起来,他走到谭锦威的面前,沈若飞已经不会再像年轻时的那次冒险一样歇斯底里,被时间酿造过的浓醇悲哀从眼里溢出来,凝成眼角将落不落的一颗眼泪,“谭锦威,看起来我们就像是父子一样,走在路上会遭受多少人的白眼你又不是不明白,我们已经不再合适了。”

谭锦威站起来,抱住他,还是像年轻一样爱哭,“这里不行我们就换一个地方,到哪里都行,我不会离开你,我爱你,沈若飞我爱你,曾经在礼堂里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

谭锦威永远都是这样,像个孩子一样固执得追随着自己认定的一切真理。

谭锦威抹掉眼泪,用额头抵住沈若飞,“你现在再跟我念一次好不好。”

“无论健康还是疾病。”

沈若飞的声音有些小,但依然能够听清楚,“无论健康还是疾病。”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

沈若飞的脸颊上滑过一颗眼泪,滴到地上,“无论贫穷还是富有。”

“我都会一直爱你。”

多年后再说这句话沈若飞的内心仍然有所触动,“我都会一直爱你。”

“直到生命尽头。”

原话里根本没有这一句,又是谭锦威为了安慰自己的小把戏,但沈若飞已经不想再去细究,他重复着这句话,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直到,生命尽头。”

他们回国了,跑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谭锦威记忆开始的那座小岛。

沈若飞总是听谭锦威念叨那座岛,说岛上的风景特别特别美,沈若飞问比他们上次见过的著名海湾还美吗,谭锦威想了会儿说美一百倍。

谭锦威和沈若飞在半山腰上建了座房子,面积不大,但是住他们两个绰绰有余,还可以看到海岸线那座被布条蒙着眼睛的人鱼雕塑,视野极佳。

谭锦威想起之前许的愿,拿了从外地带来的特产水果跑到人鱼雕塑面前虔诚的叩拜,谭锦威心中念念有词,“大人,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口味,反正我觉得挺好吃的,希望你也喜欢。”

“还有就是感谢你给了我异能,让我遇到沈若飞,沈若飞长得漂亮性格还好,遇到他真是我三生有幸,如果你能再保佑他未来无忧无虑就更好了,我绝对每天都来祭拜你。”

日升月落。

谭锦威还真的说到做到,每天吃完早饭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人鱼雕塑面前祭拜,天天念叨着一句话。

沈若飞长命百岁。

沈若飞长命百岁。

沈若飞长命百岁。

如果要沈若飞再形容这段时光的话,大概就是苦中作乐。

他们又在小岛上度过二十多年的光景。

谭锦威心灵手巧得做了一个木头书架,不过低估了书的数量,层层叠叠堆了好几层后还有一些迫不得已放在地上,谭锦威当年写的那本书已经被沈若飞翻过无数遍,天天放在床头,没事了就要看一看,甚至有些地方已经掉页。

小岛上度过了一个罕见的冬天,因为破天荒得下起了雪,谭锦威在其他国家和城市欣赏过不少次雪景,但这是第一次在小岛上看见雪花,谭锦威兴致勃勃得拉着沈若飞打雪仗,不过几个雪球沈若飞就要打道回府,温度太低了,他的身体受不住。

谭锦威觉得没劲,突然想起今天的人鱼雕塑还没祭拜,跟沈若飞打了招呼就向外跑,沈若飞的声音在谭锦威背后追着他的步伐,“小心点啊——”

半晌后沈若飞瞥到桌子上遗落的围巾,窗外的雪花还在扑朔得下,这个谭锦威,沈若飞没辙了,抓起围巾走出屋子。

漫天飞雪,风花雪月。

路上出现一道滑行痕迹,谭锦威滑倒在半路,身体上铺了薄雪,沈若飞用颤抖的手探谭锦威的鼻息,最坏的可能没有出现,谭锦威还在微弱的呼吸。

路难走,衰老的身体,沈若飞一个人把谭锦威抱回了家。

沈若飞以为自己到现在的年纪早就对生死看淡了,但谭锦威躺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还是拉着他的手祈祷爱人快点醒。

谭锦威还是十九岁的样子,年轻,意气风发,沈若飞看向自己长满细纹的手,霎时一股宏伟的悲伤从心中迸发,最终消散在沈若飞的一声叹息里。

在这段本就心急如焚的时间里沈若飞收到远方邮寄的一封信外加一本书,信里传来噩耗——王科比他先走一步,那本书是谭锦威处女作的初印版,现在市面上已经不可能再找到,沈若飞笑着想王科这老头藏的够久的,末了意识到自己也是老头便摇摇头不再说话。

沈若飞也学着谭锦威的样子去人鱼雕塑那祭拜了两天,沈若飞不会说什么漂亮话,更不会拿这东西当真神,许愿只是为了心理安慰,说出来也当排遣孤独。

沈若飞有两件事要说。

一是托她跟王科带话,自己还活得好好的,然后让王科在天堂上也别忘了兄弟,有什么好处都想着点。

二是祈祷谭锦威快点醒。

沈若飞没想到祈祷成功,雪消融的差不多那天,守在床边的沈若飞终于等到谭锦威再睁开眼睛。

谭锦威有些茫然,昏迷两天嗓子有些哑,张开嘴巴想说话却什么音节都发不出来,沈若飞把谭锦威扶起来,递给他一杯水。

一杯水下肚,谭锦威的思绪终于回笼,但大脑却想是被浆糊蒙住一样,迷迷蒙蒙看不清楚,谭锦威看向沈若飞,打量几眼后问,“你是谁?”

沈若飞愣住一秒,然后毫无表演痕迹得笑着回答。

“我姓石,你是被浪花打到岸上的。”

“哦。”谭锦威说。

沈若飞手上还戴着指环,就是年轻时谭锦威从辞月珠宝店带出来的那个,谭锦威的头突然有些痛,指着指环问,“这戒指为什么这么眼熟。”

“就是个普通款式,你有印象很正常。”沈若飞连忙把指环取下来,像当初的翡翠手镯一样,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谭锦威变成了一张白纸,温顺的接受沈若飞跟他灌输的一切——跟着人鱼雕塑从海面上飘来,被自己捡回家,留在小岛上生活。沈若飞想这样也好,不用再去想爱人要怎么面临分别。

托老天的福,他的爱人现在不记得他。


08.(bgm-恋人/李荣浩)

“这书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你都看过这么多遍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好书才要多读呢。”

……

“我好想去外面看看啊。”

“去什么去,外面很危险的,好好在岛上待着就行了。”

“老石,你好封建啊。”

“诶老石,你说跟人鱼许愿能成真吗?”

“可能吧,你可以试试。”

[如果你站在童年的位置瞻望未来,你会说你前途未卜,你会说你前途无量,但要是你站在终点看你生命的轨迹,你看到的只有一条路,你就只能看到一条命定之路。]

年轻的沈若飞不理解生老病死作何意味,但当真正到达那个年纪时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蒙太奇手法和欧亨利式结局可言,只是门口的槐树又掉了几次叶子,于是没由来的,便莫名觉得这叶子像自己。

沈若飞本不打算写遗书的,因为写了也不知道给谁看,谭锦威永远像如今这样最好,无忧无虑,不用再去考虑自己的时间会不会影响其他人,也不用再为了陪他而拴在原地,这样看,死亡倒变得像解脱了。

谭锦威什么都没错,只是沈若飞想让谭锦威在最后的时间里再陪陪自己,所以单方面固执得囚禁对方的脚步。

回望这一生,如果在经典感情小说里,他和谭锦威的结局属于badending,但共同享有过正常人类完整一生的旅途,算是另一种层面的happyending吧,沈若飞不贪心,他已经拥有一生的美好记忆了,最后分别的痛苦不该让谭锦威来承担,这不公平。

而且沈若飞舍不得。

思来想去沈若飞还是打算写个遗书,说是遗书,但他们其实没有什么财产可分,倒更像是一封迟来的情书,道尽沈若飞曾经旅途里数次踌躇但碍于面子没能说出口的情话,沈若飞写完后把它夹在一本书里,如果谭锦威不幸恢复记忆,他一定会去看,如果谭锦威在他死后远走高飞,这张纸作为腐料也不算毫无用处。

人对自己的死期都有感应,沈若飞本来是不相信这句话的,但近来预感强烈,像被人拿枪指着脑袋向终点行进,莫名让沈若飞想起年轻时第一次见黑漆漆枪管的情景,他现在已经不再怕,并且知道那句话所说属实,他的确时日不多。

沈若飞在临死前一天晚上拉着谭锦威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谭锦威疑惑的表情还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沈若飞放下心去,确认谭锦威还被时间好好护着。

沈若飞在早上被抽干力气,寿终正寝的日子已经来临,他确定看到一个拿着镰刀的怪人向自己的床铺走来,沈若飞觉得中间这点时间该做点什么,向床头柜子的深处掏,摸到那枚被自己丢到口袋里就再没取出来的指环,向手指上套。死神的脚步突然加快。

某一年的夏天,沈若飞长眠。

临死前沈若飞什么都管不了了,他不愿再去想谭锦威看到这指环会不会想起什么了,只知道带着这东西到了上面还能和王科相认,或许也可以和几百年后的谭锦威相认,但沈若飞不敢保证,谭锦威或许长生不老。

谭锦威依旧像往常一样兴致勃勃得来找沈若飞,打开房门的一瞬间愣住,房间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谭锦威跑到床边,沈若飞安详得闭着眼睛,似乎不觉得痛苦。

谭锦威腿软得扑下去,眼泪扑朔扑朔向下落,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后认识的人死去,谭锦威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哭泣。

谭锦威手底下摸到什么东西,沈若飞的右手无名指上,套着一个边缘已经变锈的指环,不知是因为死神的脚步太赶还是年轻时候选购的尺寸如今已经戴不上,卡在第二节指骨的位置,不上不下。

一股不可名状的心悸传到谭锦威身上,眼窝里泪还在流,谭锦威却像是灵魂被抽离一样突然什么都思考不了,像个机械木偶一样转过头,老石这张有些陌生的脸,慢慢和正在回还的记忆中熟悉的沈若飞重叠在一起,在巨大震惊中谭锦威像个没关的水龙头,眼泪像海一样淌。

谭锦威想起老石,不,沈若飞说的一句话——

“你的眼泪特别咸知道吗,像海水一样。”

谭锦威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沈若飞——他的爱人。

左手手心处的黑痣突然变得刺目,谭锦威在混沌的记忆中找到源头,找到一切循环的起点,红着眼拿走了门后的锤子,向海岸线跑去。

乌云压过来,那座人鱼雕塑环抱自己,看起来正在冷得打颤。

谭锦威在当年被雪覆盖的同一位置上再次摔倒,脆弱的膝盖霎时血流不止,但谭锦威已经感受不到痛,他爬起来继续向岸边狂奔。

你他妈把沈若飞还给我——

谭锦威甩起锤子,锤子尖端砸中人鱼雕塑的额头,面前巨大的雕像轰然倒地分裂成数十个石膏块,谭锦威被地面荡起的白色石灰粉尘迷了眼,抬手的同时又抹了一把眼泪。

我去你的狗屁神仙——

天空中淅淅沥沥得下起小雨,原先给雕像遮雨的棚子也倒地,七零八落得堆在一起,而地上只不过是一些白色石灰。

谭锦威突然想到什么,他一瘸一拐得回到房子,跪在书架前开始翻找,成群的书被自己随意丢在地上,谭锦威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他在找一样东西,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那东西已经破到脆弱不堪——

冒险时期谭锦威亲手写的手记,沈若飞一直好好保存着。

谭锦威收住眼泪,在衣服上擦干净手上的水渍,防止雨水和眼泪弄花手记,谭锦威用颤抖的手翻开,第一页的位置,夹着一张叠得整齐的信纸。


如果能找到说明你已经恢复记忆。

见字如面,我的小爱人。

我们的人生会不会太精彩了?我经常这样想,似乎从起初我答应你们一起完成那个计划开始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但我从来没后悔过,没后悔加入你和王科,没后悔和你在一起。

逃亡的车上,我说怎么有人这么傻,偷亲还不记得擦掉自己的眼泪,真的很咸诶。

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喜欢上你,可能我也说不上来,我没有那些富有盛名的文学作家们那么有才华,我只知道和你在一起时带给我的感觉是其他人没有的。

就像在我们登上的第一座山的山顶,你和王科在欣赏朝阳,而我在欣赏你。

奇怪,写到这里怎么像情书,可能这就是对嘴硬的人的报复吧,生前拉不下面子不愿意讲,死后再也没机会了,所以还不如趁现在赶紧多说几句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直到生命尽头。

我做到了谭锦威,这句被你偷偷加的话,我记到了现在,死前最后一个晚上还在想你一个人到底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会不会觉得无聊,会不会生病。

我貌似有点贪心,都已经幸福到此时了,竟然还想着索取更多。

阿威,一定不要为我难过,我们度过很多恋人都没有的五十年,能共同陪伴这么久,我很满足了,真的,非常满足。

死亡没有很吓人。

遇见你很高兴,我的手气一直不好,从小到大的抽奖刮刮乐总是轮不到我,可是遇见你,我却觉得是幸运万分的事。

不要掉眼泪。

我在天上,永远支持你的决定。

沈若飞绝笔。


沈若飞,丢下我算什么本事啊——

谭锦威还是掉眼泪了,信纸被自己抱在怀中,谭锦威蜷缩在地上,泪水涌到地板上。

看不见的地方,谭锦威左手的手心痣消失。

他不再是被时间诅咒的倒霉鬼。

沈若飞,下个世界,我们还要在一起——

直到,时间尽头——



END.


/霜期已至:在我心里这是变相的he吧,毕竟如今普罗大众对于圆满爱情的检验标准就是两人是否共同度过人类正常时限的一生,很显然,沈若飞做到了。而谭锦威的选择我们不得而知,他可能会追随沈若飞的脚步自尽,当然,故地重游佰介也说不定,毕竟——凶手和恋人都喜欢事后回现场。感谢阅读,七夕快乐哦小姐。私信和评论因为开学原因回得比较慢,但我都会看的!非常感谢大家^^


ps:
*本片灵感来自电影《时间之子》,在影院看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我当时心想一定要写成文让其他人也随两滴哈哈
*人类最公平的部位是手掌,此说法源于《goth断掌事件》,作者乙一
*谭锦威在山顶想到的话出自《夜晚的潜水艇》,作者陈春成
*08章开头的话出自《务虚笔记》,作者史铁生
*除此之外提到的书还有《我所创造的怪物》,作者乙一,文中描写的是老版本,这本书后来再版过,装帧也很漂亮
*还有《百年孤独》,作者马尔克斯,超级好看
*职业相关描写纯属虚构,请勿当真
28th August 2025

【缘点】关于爱的奇迹

║1.7w&1.4k║2025七夕献礼║伪现背║竞二代║文中大写字母表示人名║BGM-爱情讯息║


文/霜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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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爸沈若飞说,我和谭鸿白都是关于爱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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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沈轻钗,我还有个弟弟叫谭鸿白,亲生的,亲子鉴定百分之九十九那种,如果你要问我俩的姓为啥不同,我只能很认真得告诉你时代已经变了,一个随爸爸一个随小爸才公平好吧。

现在我马上升高一,谭鸿白这小子开学升六年级,不过他是个小菜鸡,一根毛都比不上我那种,算了算了不能再嘲讽他了,他叛逆期比我猛烈得多,一会看到又要来怨我。 但他只敢动些嘴皮子功夫,动手是要被谭锦威揍的。

谭锦威是我爸爸,就是那位十多年前在春季赛上勇夺mvp榜第一的大哥对抗路,沈若飞是我小爸,书房里还放着他们一起拿过的几个冠军戒指,沈若飞可宝贝了,经常拿出来擦,之前有次差点被谭鸿白扔掉下水道里,谭鸿白后来被沈若飞训了很久,最后都差点哭了沈若飞才放他一马。

我们家很特殊,我从小到大都知道,很小的时候我左手牵着沈若飞右手牵着谭锦威走在大马路上时我就知道这点,因为几乎所有小孩都是被爸爸妈妈牵着,而我被爸爸和小爸牵着。

我能感觉到其他人投过来的目光,不过我还是骄傲得甩着辫子,我当时心想羡慕去吧你们,我们家就这样特殊。

沈若飞和谭锦威的爱情故事可以追溯到很远很远,也算是让他们赶上了恋爱自由的风口,不然两个同性相爱在几十年前可是要逐出家门的事,不过就算这样他们结婚的过程依然不顺利,虽然沈若飞不太想让我知道那些事,但我这么聪明,当然一查就能查到。

沈若飞和谭锦威的衣柜深处挂着几件非常丑的绿色衣服,后背上印着的好像是佛山drg几个字母,我知道沈若飞的游戏ID叫早点,谭锦威的游戏ID叫花缘,两个一结合,电脑网页前面的小圆圈开始转起来,良久,屏幕上弹出两张照片。

十八岁的谭锦威和二十一岁的沈若飞。

呦,还挺嫩。

谭锦威那时候刚成年,整张脸看上去就像能掐出水来,不过谭锦威的娃娃脸很抗老,直到现在和我走在路上还会有被认成哥哥的嫌疑,每次一有人这样说就给谭锦威高兴坏了,电子竞技是保鲜剂吗,怎么从那里面走一遭出来后就变得这么经得起岁月推敲了。

沈若飞那时候还有蓝色头发的照片,咦,不得不说还挺丑的,后面掉成灰色的还好一点,带个眼镜,倒是和现在也没多大变化,在那时候的照片里沈若飞总是不爱笑,我小爸冷脸还是很吓人的,全家都没人敢说话的程度。

再往下就是他俩埋在金色雨里的照片,我被电脑屏幕上突如其来刺出的金色闪了眼睛,两个人就这样拥抱在满天的金雨里,突然有种莫名的心悸击中我,我感受到和我现在年纪一样的情绪,意气风发,风光无两。

当初两个人退役后被爆出恋情还上了热搜,可能这两个人也没想到半夜去酒店还能遇到契而不舍来蹲点的狗仔,说来也是点背,那狗仔本来是为了蹲守同在酒店里的另一个明星,结果那明星听到风声跑了。

沈若飞和谭锦威的背影一出来,狗仔定睛一看,好巧不巧他正好看过那几场佛山drg夺冠的比赛,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思狗仔拍下了那几张照片,索性那时kpl还没有到火穿地球的程度,这件事后来也不了了之。

沈若飞和谭锦威说他们本来就没想隐瞒,早晚要官宣,只是没想到被狗仔打乱了计划提前几个月。

我脑海里一边回想着小爸的话一边刷网页,网页最后又跳出来一篇文章,热度很低,估计距离那件恋情被爆的帖子已经过去了很久。

文章里这样说:当初在佛山drg斩获好几个冠军的中上二人组被爆已孕出一子……

“沈轻钗。”

门突然被打开,我吓了一跳,匆忙扣上电脑屏幕。

谭锦威无奈得扶着门把手,“我都叫了你好多遍了,来吃饭啊。 ”

我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汗,“好的好的,刚才看电影太入迷了没注意,我这就来。 ”

-

沈若飞和谭锦威接到手上这个奶团子时还有些不感相信,末了也只有感慨如今技术实在太发达的份。

沈轻钗那时候刚出生,在医院待了几天才让带走,医生还专门检查过沈若飞和谭锦威的奶爸技能合没合格,毕竟那时同性生育这方面还不太完善,他们属于先锋的那批。

沈轻钗的名字是在这个孩子出生前就想好的,轻钗轻钗,读起来顺口,希望她未来生活轻盈无压力,出落成一个美人,最好遗传沈若飞的样貌才好。

只是随谁姓成了问题,不过是女孩,姓沈感觉更有韵味一点,所以这个名字就这样潦草又庄重的决定了。

沈轻钗的小脸皱巴巴的,谭锦威接过来的时候沈轻钗还咬着自己的手指睡觉呢,估计是接手时有点颠簸,到谭锦威怀里的时候沈轻钗突然哭起来,谭锦威着急得很,哭声一响起来老师教过的技巧什么都忘了,谭锦威看向旁边的沈若飞。

沈若飞对于面前这个小孩还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看着看着慢慢笑起来,联想到以后的生活里有这样的小生命感觉也不错。

哭声把沈若飞的思绪拉回来,沈若飞恨铁不成钢得瞪着谭锦威,“你起来吧,我抱。 ”

沈若飞把沈轻钗抱在怀里轻轻摇,沈轻钗神奇得一下就不哭不闹,留旁边一脸震惊的谭锦威和她大眼瞪小眼,谭锦威去勾沈轻钗的手指,小小软软的,“凭什么,我不是你爸吗? ”

沈若飞抱着沈轻钗就要往家里走,谭锦威在后面逗沈轻钗,长大后沈若飞的嘴皮子功夫还是厉害,损人的事一件也没少干,“谭锦威,你到底合格没,要不送你重新回去上课。 ”

再上一次要了谭锦威的命,“不用不用,刚才都是意外,你就是运气好,咋可能只让你抱不让我抱呢。 ”

没想到谭锦威一语成谶。

沈轻钗还真就不让谭锦威抱,谭锦威逗她时倒也配合得咯咯笑,只是一落到谭锦威怀里就哭闹个不停,谭锦威喂的奶粉也不喝,所以这些工作一件不差全都落到了沈若飞的头上。

这可苦了沈若飞,本来退役后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健康作息又被打乱,经常半夜缩在谭锦威怀里就听到隔壁婴儿车传来沈轻钗的哭喊,没辙,沈若飞只好半睁着眼睛给沈轻钗喂奶粉,控制温度,控制剂量,还得盯着沈轻钗别呛奶,这一轮流程下来沈若飞也睡意全无。

谭锦威巴不得这些他替沈若飞干,看着沈若飞日渐青紫的黑眼圈心疼得不行,于是谭锦威白天去找沈轻钗商量,说是商量,更像是谭锦威单方面的施法,拉拉沈轻钗的小手,摸摸头,捏捏小脸,沈轻钗被逗乐,谭锦威也跟着笑。

害怕吵到旁边床上补觉的沈若飞,谭锦威又小心谨慎的闭上嘴巴,最后还不忘把沈轻钗的嘴也捂上,沈若飞翻了个身,并未被吵醒,谭锦威松了一口气。

“啥意思啊沈轻钗,你就认沈若飞不认我是不是。”

“你小爸都这么辛苦了,您大人有大量也宠幸一下我呗。”

“我比他会哄孩子,你相信我。”

沈轻钗小时候就有美人胚子的样子,大眼睛闪着光,滴溜溜得转,懵懂得看着谭锦威的脸,像是听懂了,小手在自己身前拍着,谭锦威看着她眼里也泛起光,凑上去亲了亲沈轻钗的额头。

谭锦威又小声嚅嗫起来,“原来养孩子这么累啊,早知道当初就不要了......”

沈轻钗听懂了自己要被抛弃,小嘴一撇又要哭,谭锦威哎呦祖宗叫着就把沈轻钗从车里抱出了房间,语气有些埋怨,“让你小爸睡个好觉行不行啊沈轻钗。 ”

沈轻钗终于不再抗拒谭锦威的怀抱,安生得待在谭锦威怀里,好奇得看着他的眼睛。

沈若飞醒来后看到旁边车里没人,心下一惊,喊着谭锦威的名字就冲出房门,结果看到父女俩在客厅里玩得正开心。

沈若飞放下心来,靠在门框上,差点因为起身太猛头晕眼花晕倒,顺着沈若飞的视线看去,下午五点的橙色太阳光照在客厅里,当初按照自己想法刷的冷色调油漆也不再显得冷漠空旷,谭锦威拿玩具逗沈轻钗,沈轻钗配合得咯咯笑。

沈若飞突然有种早上八点走进面包店的感觉,那时候面包房里都是刚出炉的面包气味,温暖的,像被太阳烘烤过的蓬松感围在身边,似乎让人觉得一辈子都会这样幸福。

至少沈若飞觉得自己现在挺幸福的。

沈若飞轻声喊谭锦威的名字,“谭锦威。 ”谭锦威带着疑惑的眼神转头找他的位置,沈若飞唇角勾起来,眼睛弯着,还是那副臭屁的样子,“沈轻钗终于认你了,不容易。 ”

谭锦威又转过去和沈轻钗说话,“又被看不起了,都怪你啊。 ”

-

新手奶爸的路一点也不好走,谭锦威甚至觉得自己几天之间就老了好几岁。 某次出去聚餐时王科看着他日渐憔悴的脸吓了一跳,“大哥你去挖煤了?? ”

谭锦威长啸的声音响起来,“我宁愿去挖煤啊!! ”

不过也不全是坏事,至少那些让人觉得有成就感的瞬间还是存在的,体重秤上沈轻钗越来越大的数字,镜子里越来越圆的眼睛,床上越来越灵活的动作,沈轻钗在好好长大,被沈若飞陪着,被谭锦威看着,当然也被其他叔叔姨姨记着。

沈轻钗一岁时开始发出一些意味不明的音节,沈若飞渐渐能听懂沈轻钗的诉求,比如什么时候肚子饿,什么时候要上厕所,谭锦威也在努力听懂,不同的是每次都翻译错,然后在沈轻钗紧皱的小脸中尝试下一个可能性。

当然两个人执着的还有沈轻钗到底会先叫谁爸爸,不过沈轻钗从小就会端水,除了出医院那次不让谭锦威抱被谭锦威商量后,就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任务就是把自己还不充沛的理解和爱平均分给两个爸爸。

八。。。巴 巴。。。。。

谭锦威先弹过来,抱着沈轻钗惊奇得问,“你说啥?? ”

沈若飞听到谭锦威的动静从手机上抬起头来,“你别搞你女儿了谭锦威。 ”

“我刚才听见她喊爸爸了。”

这下沈若飞也弹过来,笑止不住,发着光的眼睛盯着沈轻钗,“爸没听见,你再叫一声呗。 ”

沈轻钗聪明,听懂了沈若飞的话,这次的音节就圆润得多,沈轻钗也笑,小手向空中抓着,“爸爸! ”

沈若飞已经有些惊喜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好像燃起蜡烛,眼睛也不争气得亮起泪光。

反观旁边已经开始跳起来大叫的谭锦威,这样惊天地泣鬼神的时刻谭锦威当然是——

先发个朋友圈。

然后杜远航彭俊岚刘智华等一行人的手机上就同时收到了谭锦威有史以来最发疯的一段朋友圈,照片里谭锦威抱着沈轻钗,沈轻钗的小脸圆滚滚的,被谭锦威亲着,不过看起来很嫌弃,下一秒就要哭的样子。

沈轻钗的成长和那些芸芸众生的小孩一样,不过是两岁在谭锦威和沈若飞围城的臂弯里踉跄得学走路,三岁在沈若飞担心的目光里迈入幼儿园大门。

上幼儿园的时候,沈轻钗已经彰显出独特的伶俐,她的声音虽然还未褪去稚嫩的底色,但说出口的话已经像个小大人一样清晰,跟其他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同龄人相比高下立见。

沈轻钗五岁那年还有一件大事,这件事导致她在童年第一次不受控制得大声哭闹。

谭鸿白的出现对沈轻钗来说就像个炸弹,她筑在心里引以为傲的天平第一次不平衡得向其他地方倾斜。

谭鸿白被接回家的时候沈若飞很紧张,他细腻得体贴沈轻钗的情绪,害怕她会感到不自在,谭锦威在旁边安慰他,两个孩子总不会孤单的对吧,沈若飞只能在心里想可能吧,毕竟二胎家庭矛盾的例子太多,他不敢断言。

如今也只有怪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考虑周全的想法,这两个孩子是一开始就想清楚的,医院取走了他们的染色体数据,划定了两个孩子降生的时间,于是在摁手印签字画押那刻他们便再没权利说不。

但真正见到沈轻钗时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沈轻钗那样乖,在其他孩子还哭闹的年纪显出不一样的成熟睿智,甚至就连幼儿园的老师都夸沈轻钗聪明,有天才胚子。

按照沈若飞的心思,沈轻钗应该永远笑着,就像现在这样才好,世界上总说女孩的心思敏感,如果沈轻钗不接受谭鸿白怎么办? 不平衡怎么办?

对待怀中第二个孩子,两人早就不像一开始的手足无措,现在他们的动作娴熟且老练,谭鸿白早早就在谭锦威的怀里被哄睡下。

打开房门的时候沈轻钗正在看比自己还大的绘本,听到房子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跑过去迎接,却在看见谭锦威怀抱里熟睡的婴儿时僵住脸上的笑容。

沈轻钗问,“这是王科叔叔的孩子吗? ”

沈若飞给谭锦威一个眼神,谭锦威把谭鸿白抱到旁边的屋子里去。

沈若飞蹲下来,正对沈轻钗疑惑不解的眼睛,沈轻钗的五官还是未雕刻殆尽的样子,只是眼睛大鼻梁高,依稀可见有沈若飞的样子。

沈若飞摸摸沈轻钗的头,拉起她的手,“我们去你房间聊天好好不? ”

沈轻钗点点头,她似乎有预感,平常沈若飞都是一副温润包容的样子,但今天有些不对劲。

沈轻钗的房间按照她喜欢的风格装修成了浅绿色,窗台上摆着的一排玩偶还是谭锦威某次出去玩抓娃娃瘾犯了,硬塞在她房间里的,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看起来就像在晒太阳一样惬意。 沈轻钗的房间里还有一墙书架,不过大半部分都空着,只有几个格子放了沈轻钗喜欢的绘本。

沈轻钗坐在自己的床上,沈若飞也在他旁边坐下来。

沈轻钗不死心得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刚才那个小宝宝,是王科叔叔的孩子吗? ”

沈若飞笑起来,打趣道,“你王科叔叔还早呢。 ”

沈轻钗转头过来盯着他,黑眼珠直直的看过来,“那是谁? ”

沈若飞还想迂回,皮笑肉不笑得用手推眼镜,“轻钗,你,你喜欢小朋友吗? ”

沈轻钗无奈得向后躺到床上,她幽幽的语气传过来,“小爸,你每次心里有鬼就会推眼镜。 ”

沈若飞有些尴尬,“有,有吗? ”

反正早晚都要说,沈若飞眼睛一闭,道,“那是你弟弟,他叫谭鸿白。 ”

沈轻钗从床上弹起来,跳到地上,她的声音突然大起来,“弟弟??? ”

沈轻钗有些急,眼圈都红起来,声音哽咽着,抽了抽鼻子,她还是盯着沈若飞的眼睛,像是在确认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他以后都要和我们生活,还要跟我抢爸爸是吗? ”

“以后就有人陪你一起玩了,不开心吗?”

“我和爸爸肯定会一起爱你们两个的,弟弟收到的爱一定会和你一样的。”

沈轻钗的眼泪大颗从脸上滚下来,她攥住自己的衣角,指节泛白,沈轻钗之前从不这样,她大喊起来,“我不需要他陪! 有你们就够了! ”

沈轻钗的声音尖利着,响彻房子。

谭锦威从隔壁房间里出来时就看到被拒之门外的沈若飞,沈若飞露出一个苦笑,谭锦威从背后抱住他,下巴垫在肩膀上,“给她点时间吧。 ”

沈若飞回握谭锦威围在腰上的手,有孩子后占据了他们太多时间,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得待着,不过这也是两人共同选择的结果,本就没有输赢对错之分。

沈若飞转头去找谭锦威的嘴唇,谭锦威笑着回应,唇齿相依,交换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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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轻钗开始被迫习惯接受身边有个时不时哭闹的谭鸿白,餐桌旁边有,客厅沙发上有,甚至有时也会刷新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于是沈轻钗打开房门就会看到一个谭鸿白趴在床上冲自己傻笑。

呵呵。

沈轻钗已经顺利升上了小学,个子相比其他孩子要高一点,不过沈轻钗在学校不爱说话,只喜欢拿着自己书架上的某个绘本看。

沈若飞因为手气比谭锦威好,所以在猜拳二比零赢了谭锦威,被谭锦威耍赖五局三胜后还是以三比零拿下,赢得了参加沈轻钗家长会的权利。

小学家长会惯来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些假大空的教育名言,比如好习惯要从娃娃抓起诸如此类,沈若飞听得昏昏欲睡,差点小鸡啄米一头栽到课桌上的时候被沈轻钗叫醒,沈若飞尴尬得笑笑。

家长会结束后沈若飞被老师留下,沈若飞回头望向沈轻钗,似乎在询问沈轻钗在学校干了什么好事,沈轻钗摊了摊手,她乖得很。

小学班主任是个戴着扁平红色框眼镜的中年女人,看起来就是对学生很和蔼的那种类型。

“轻钗这孩子特别聪明,上课也机灵。”

沈若飞坐在对面默默得听着,老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沈若飞直言不讳得开口,“老师把我叫过来一定不只是为了夸我们家沈轻钗聪明吧,有什么事您直接说。 ”

老师看起来有些尴尬,干笑两声开口,“就是之前有家长跟我反应,沈轻钗总是打其他同学,还希望您回家好好教育她一下。 ”

“轻钗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我不会只听您的一面之词就怀疑我的孩子,不如我现在把她叫过来,我们问清楚。”

沈轻钗那时候四年级,早已有了自己的想法和逻辑,听到老师叫自己过去也不慌,只是冷静得回答问题,“那几个人一直在背后拽我的头发,还总是发出奇怪声音,我说了好几次,结果他们还是不改,没办法,我只能动手了。 ”

“我想老师您肯定找错人了,不如找那些家长谈一谈比较好。”

沈若飞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面对老师,拉起沈轻钗的手,走出房间,“当然如果以后沈轻钗还被这样对待的话我还回来的,老师再见,不打扰你了。 ”

沈轻钗牵着沈若飞的手向家里走,下午四点,很多孩子放学,稍大一点的都聚在小卖部买冰棍,沈若飞看到也买了根递给沈轻钗。

沈轻钗指着剩下几根问,沈若飞举着袋子回她,“谭锦威肯定想吃了,谭鸿白虽然还不能吃但我们也得给他买啊。 ”

沈若飞绝对不会说是因为自己想吃了。

沈轻钗咬着冰棍,两人背后的影子被拉到很长,沈轻钗又问,“小爸你就这么相信我,万一我就是故意打他们呢? ”

沈若飞毫不在意得往前走,笑声从头顶上传过来,“就算全世界都不相信你,我和你爸也会相信你的。 ”

“打了算你身手好,有去学武术的天赋。”

沈轻钗的声音惊恐得响起,“咦,谁要学武术啦。 ”

沈若飞又笑,沈轻钗觉得她小爸有时候比她像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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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虽然曾经被嫌弃过但是依旧锲而不舍自诩沈轻钗全世界第一粉头子的谭锦威有别的话要说。

睡觉前,沈若飞把在学校发生的事讲给谭锦威听,语气轻松,他倒是真的没放在心上,谭锦威不乐意了,安静得听完沈若飞讲,一脸紧张兮兮得问他,“那几个小子不会喜欢我女儿吧。 ”

沈若飞正在床前换睡衣,听到这句话转过身来,谭锦威的视线在他露出的白皙小腹上游走。 沈若飞看到,慌忙将睡衣穿进去,红着脸揶揄他,“不行,我今天累的很。 ”

谭锦威还什么都没说呢,摊手表示自己的无辜。

沈若飞躺到床上,回谭锦威,“他们才四年级,说不定就是小孩子玩心大呢。 ”

“我跟轻钗说了,以后再受欺负跟我说,我帮她出头。”

谭锦威单手撑在枕头上,垂眸想着什么,半晌后还是开口,“诶我说真的呀,男孩子拽辫子什么的,完全就是吸引自己喜欢的人的把戏呀,不行我明天早上要跟沈轻钗说离他们远点。 ”

沈若飞的语气慢悠悠的,“你小时候经常干这种事啊看来,这么熟悉。 ”

谭锦威凑上去贱兮兮得拔沈若飞的头发,沈若飞吃痛得捂住头,“你有病啊谭锦威。 ”

谭锦威笑,亮晶晶的眼睛狡黠得看他,“我对喜欢的人就这样。 ”

谭锦威附身凑上去亲他,沈若飞呜咽的声音从相贴的嘴唇间溢出来,“… 谭锦威… 你… 你关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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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孩子的成长轨迹大概都是这样,或者说世界上大部分人在记忆成型的五岁前都有着大差不差的成长过程,在家长期待的眼神中喊出称呼,步履蹒跚得学步,长出乳牙,然后接着把掉下的牙放在枕头下面,上幼儿园,第一次离开家长,如此。

谭鸿白也这样和沈轻钗小时候一样慢慢长大,他比沈轻钗活泼得多,甚至有时会因此而闯出祸来,比如用石子打碎隔壁邻居的窗户,把西瓜汁抹在墙上当颜料画画等诸如此类会气死沈若飞的行为。

沈若飞是个内向的人,在外总是不爱笑。 某次沈若飞单独带着谭鸿白去公园玩,结果在滑梯边上谭鸿白就和一个小孩唠起来了,话题好像是从一个在孩子间广为流传但沈若飞毫不了解的动画片开始,两个人聊得火热,于是那孩子的家长也来找沈若飞搭话。

沈若飞只想逃。

事后沈若飞回到家就把谭鸿白丢给谭锦威,还大言不惭得说以后再也不和谭鸿白单独出去了,换来沈轻钗在旁边一个鄙夷的眼神。

谭鸿白已经上幼儿园大班了,不过跟他姐姐沈轻钗比他学东西总是慢一点,沈若飞一直在控制自己尽量不把他俩放在一起比较,以免伤害到谭鸿白年幼的小小心脏。

但在沈若飞教了谭鸿白五遍5+6=11他还是锲而不舍得问为什么后沈若飞终于快疯了,他把谭锦威叫过来,落魄得滚出了谭鸿白的房间。

五分钟后房间里传来谭锦威崩溃的声音,“都是两个人生的,你和你姐姐怎么差这么多?!!! ”

沈若飞扒开一条门缝,已经在心里打好腹稿准备扮演父子之间的粘合剂,顺便安慰一下谭鸿白可能会出现缝隙的小小心脏。

结果谭鸿白咬着塑料铅笔,倒是看不出一点受挫折的样子,甚至还拍了拍谭锦威的肩膀安慰他,看起来倒像是谭锦威才是受伤害的那个,“没事爸爸,你再教几次,我一定努力学会。 ”

遗传到了谭锦威的大心脏,挺好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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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鸿白爱搞怪,健谈,所有孩子身上应该出现的活力和优点他都有,不过这并不代表谭鸿白的小世界里没有秘密。

不过他不打算找沈若飞和谭锦威,虽然沈若飞和谭锦威信誓旦旦得保证过会帮助他解决遇到的所有问题,不过他还是打算去找他姐,可能这问题本来不方便跟爸爸们说吧。

谭鸿白敲开了沈轻钗的门,沈轻钗的书架上已经不再是绘本的天下了,那些小时候被翻看过无数次的绘本在书架的某个角落里落了灰。

现在沈轻钗正坐在桌子前看着一本入门级推理小说,虽然谭锦威不理解她怎么会喜欢看这种烧脑的东西,但还是尊重她的爱好大手一挥就付了钱,现在沈轻钗的书架上大部分都是她喜欢的推理小说。

沈轻钗从书上抬起头,看向他的弟弟。

谭鸿白长得像谭锦威,不过圆圆的脸颊肉还没有褪去,稚嫩着,带着孩子的天真。

虽然沈轻钗小时候很抗拒谭鸿白的出现,但已经这么久了,早忘了当初的眼泪什么滋味,谭鸿白执着得用自己笨拙的小手段逗沈轻钗开心,南墙再厚也该撞碎了,况且沈轻钗的南墙能有多厚呢。

沈轻钗疑惑得问,“怎么了? ”

谭鸿白坐到他的床上,“姐姐,我有事跟你说。 ”

谭鸿白红着鼻子,像哭过的样子,沈轻钗起身把门双上,坐到谭鸿白的身边,“你说吧,就我们两个。 ”

谭鸿白的声音哽咽着,沈轻钗从没见他露出过这样的样子,就算调皮被沈若飞教训也只是心虚得低着头,倔强得不流泪。

谭鸿白一股脑得说了很多,沈轻钗默默得听着,替他擦掉眼泪,半晌后沈轻钗这样说,“现在小孩都这么没素质吗,没事下次放学姐姐去接你,我替你教训一下他们。 ”

这天沈轻钗提前请假从学校里出来,来接她的沈若飞一脸稀奇得问她,“之前不是还说很喜欢去学校,小祖宗今天怎么提前放学了? ”

沈轻钗认真得回,“我答应了谭鸿白要接他放学。 ”

沈若飞顿了几秒,然后笑着回,“好,弟弟见到你肯定会很高兴的。 ”

幼儿园门口有一些家长已经在等待,沈轻钗跟门口的老师打过招呼后就进入幼儿园去找谭鸿白,谭鸿白在饮水机前接水,看到沈轻钗后两个小孩相视一笑。

幼儿园教室里,电视机里放着益智动画,因为他们这几天表现良好,所以老师答应他们放学前可以看一集动画片。

“B。” 谭鸿白向教室内喊,“这里有人找你。 ”

小孩走进饮水间,躲在门后面的沈轻钗把门关上,电视机里的声音盖住了门被关上的声响。

沈轻钗把皮筋拆下来,头发都被拨到前面,沈轻钗只是露出两个大大的圆眼睛,在昏暗的饮水间里看起来就像恶魔女鬼。

那小孩瞳孔放大,看起来马上就要尖叫,谭鸿白眼疾手快得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神神叨叨,“别叫! 这是我从地狱请过来的怪物,她有话跟你说。 ”

沈轻钗刻意把声音压低,听起来阴气森森,她慢慢向那小孩走近,“谭鸿白是我罩的,你以后再敢说他家里的坏话我就半夜去你家里杀死你。 ”

沈轻钗突然向那孩子靠近,呲着牙,“杀死你! ”

那小孩已经被吓哭了,连连点头,谭鸿白又在他的耳边说,“今天我叫你来的事要是敢告诉其他人你就完了。 ”

那孩子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饮水间里的诡异气氛压迫他,他又连连点头。

沈轻钗还装模作样得在地上撒上开水,确保自己没有落下什么东西,沈轻钗的手搭在门把上,沈轻钗和谭鸿白对视一眼,谭鸿白松开挟持着那孩子的手臂,在B的哭喊冲破天际之前,两个人一溜烟得从门缝里跑出去。

沈轻钗的头发什么时候散了? 沈若飞这样想,不过在看到后面跟着喜笑颜开的谭鸿白后就把这个微不足道的问题抛到脑后。

沈若飞牵起两个孩子的手,谭鸿白蹦蹦跳跳的,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沈若飞问他今天为什么这么开心呀,谭鸿白活力四射得回,“因为老师今天给我们放了动画片。 ”

“爸爸今天晚上给你们做了排骨,回家吃好不好。”

两个小孩异口同声得回,“好! ”

马上到饭点,街上热闹的很,到处都是来买菜的人,还有刚放学的小孩们在街道间穿梭,三个人的背影看起来就像普通平常的温馨一家,慢慢淹没在身后的市井尘嚣中,渐行渐远。

谭鸿白在某天晚上又来到沈轻钗的房间里。

沈轻钗问他,“那小孩还欺负你不? ”

谭鸿白骄傲得叉着腰,“他现在见到我都绕道走,姐姐你还是太厉害了。 ”

那小孩本来就是个调皮的霸王性子,大人们只以为他是被水烫到了,想到这小孩之前的恶劣行径,也就没再调监控,这件事后来也不了了之了。

但还有个问题困扰谭鸿白很久,他问,“姐姐,为啥我们家是两个爸爸? ”

沈轻钗只是把很多年前沈若飞对这个问题的回答重复给了谭鸿白。

“因为小爸说他怕一个人的爱不够分给我们,所以他找来了谭锦威。”

谭鸿白恍然大悟得点点头。

所以只要有爱,不管爸爸妈妈,爸爸小爸,还是妈妈妈咪,其实都是没关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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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轻钗的升学很顺利,在毕业前她就通过了初中的考试,并且提前被分到了最好的班型,反观谭鸿白呢,鬼点子不少但是上小学后成绩一直不高不低,不过沈若飞和谭锦威对他也没什么要求,课上不捣乱,健康快乐活着就行。

沈轻钗越长大越不爱说话,倒是对书架上那些书越来越着迷,整天抱着不离手,谭锦威去接沈轻钗放学的时候也发现其他人普遍都三两成型,只有沈轻钗孤零零得一个人从教学楼里走出来。

于是谭锦威在某天早上顶着思考了一整夜的黑眼圈吓了沈若飞一跳,“我去,你晚上没睡啊,这黑眼圈。 ”

谭锦威哭丧着脸,“我每次去接沈轻钗她都是一个人,这孩子不会在学校里被孤立了吧。 ”

沈若飞皱起眉头,“不会吧,沈轻钗这性格,还这么聪明,孤立也孤立不到她头上的。 ”

谭锦威给自己倒了杯水,有些后悔得说,“早知道我就不该给她买些推理小说,别给我女儿心理看出问题了。 ”

“人家就是爱看书,你能不能别这么多偏见。”

“再说了,刘智华还爱看心理书呢。”

谭锦威被噎得没话说了,颓废得坐在餐桌前,“我上次偶然翻了翻她放在桌子上的十宗罪,咦,都是什么跟什么呀,吓死人了。 ”

沈若飞又笑他,“就你这胆子,说明轻钗没遗传你的胆子,这一看就遗传我了呀。 ”

“也不知道谁之前当选手的时候住酒店还不敢自己一个人睡。”

谭锦威抬起手打出一个停的手势,阻止沈若飞再提起那些自己还尚未成熟时犯下的丑事,沈若飞无奈得点头称好,继续嚼自己手里的三明治。

“怎么不见你像关心女儿一样关心你儿子啊,谭鸿白不是你孩子是吧。”

“谭鸿白整天乐呵呵得比我小时候都开朗,他能有事就有鬼了。”

彼时是早上九点,谭锦威把谭鸿白送到学校后又回家睡了个回笼觉,阳光照在客厅里沈若飞执意要养的盆栽上,透明球形浴缸里谭鸿白养的鱼跃出水面,咬掉一小片叶子。

退役后两人先是办了婚礼,买了房,在医院内办好手续,然后谭锦威做起了主播,沈若飞当他的助手,平常两个人就拍拍视频,时间很自由,靠着先前当选手攒下的钱生活也不至于那么紧张。

思虑良久,沈若飞觉得谭锦威说的并无道理,所以他决定今天晚上换他去接沈轻钗。

谭锦威惯来不会处理这些情感方面的育儿问题,就连当初在一起都是沈若飞一步一步引导过来的,沈若飞在这方面可以说天赋异禀。

初中放学时间比小学晚得多,人也更多,放学铃打响后初中生乌泱泱从教学楼里飞奔出来,像朝气蓬勃的潮水般涌出来。

沈轻钗没想到今天来接自己的是沈若飞,沈若飞穿着白色衬衫,在校门口扎眼,丝毫没有家长的样子。 沈轻钗不动声色的往他那边靠,路上遇到几个人和自己说再见,沈轻钗挥挥手回以微笑。

“今天怎么是你来接我?”

“你还不乐意我来接你了呗。”

沈轻钗小声得回答,“哪有。 ”

沈轻钗和沈若飞就这样走在回家的路上,不时有几个沈轻钗的同学从他们身边经过,指着沈若飞问她,“这是你哥哥吗? ”

沈轻钗无奈得回,“这是我爸。 ”

“噢,叔叔再见。”

沈若飞微笑着挥挥手,初中生郁郁葱葱的生命力让他怀念,末了也只有叹口气怀念过去的份。

沈轻钗已经不像之前一样对他知无不言,青春期的少女总是有秘密,沈若飞这样想,默不作声得观察旁边安静的沈轻钗,女孩逐渐立体的五官更像他,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表情也看不出什么不对劲,只是没有情绪,看起来冷冷的。

连沈若飞的冷脸也遗传了,谭锦威常说沈若飞不笑的时候吓死个人。

沈若飞率先打破宁静,“我看其他同学身边都有个伴,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 ”

沈轻钗冷呵一声,“一起走太麻烦了,还是自己比较方便,而且其他人太幼稚了,我们聊不到一起。 ”

“你也是小孩呢,还说其他人。”

沈轻钗把脸撇到一边,似乎是不同意他的话,“切,其他人每天都聊些无聊的八卦,比如谁给谁表白了,谁和谁在一起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

沈若飞有些惊讶,“你们初中就开始早恋了??? ”

沈轻钗又一脸鄙夷得看他,“沈若飞,你有点跟不上时代了啊。 ”

沈若飞用手拍她的脑袋,“咋说话呢,别直呼你爸大名。 ”

沈轻钗不服气地捂着自己的头,“你天天被认成我哥我叫个大名怎么了。 ”

街上人还是多,校门口那条街上各种小吃商贩排了一条,沈若飞和沈轻钗就穿梭在这些四方形的小车里。

沈轻钗的视力好,不像谭鸿白早早就因为玩游戏带上了眼镜,沈轻钗向远处看着,不再理会沈若飞。

马路的对面,沈轻钗的右前方,D天生的棕色头发在某些路灯的照耀下看起来就像发着金光,沈轻钗面不改色得屏住呼吸,她无比清晰得听到自己鼻子喘息的声音,和混在嘈杂背景音里的,擂鼓般的心跳。

D的个子比她矮一点,她也是一个人,一个人走出学校,甚至一个人走回家,马路中间穿行而过的汽车遮住D的背影,沈轻钗盯着马路对面目不转睛,似乎怕下个遮罩后D就会跑掉。

下个拐角就要转弯了,沈轻钗这时说,“小爸,我们走慢点。 ”

“怎么了?”

沈轻钗的声音已经轻得快要听不清,“就当锻炼了。 ”

转角处沈轻钗恋恋不舍得拐弯,沈若飞皱着眉头向沈轻钗目光所到之处望去,下一秒一辆汽车飞驰而过,沈若飞被灰尘迷了眼,放下手臂时马路对面已经恢复如常。

只是几个低年级的小孩在争抢一瓶饮料。

沈若飞狐疑得看了沈轻钗一眼,沈轻钗加快走路步伐,似乎是不想接受沈若飞对于她蹊跷行为的盘问,“快回家,我要饿死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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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轻钗的日子循规蹈矩,生活幸福美满,谭锦威和谭鸿白逗她开心,沈若飞宽恕包容她的一切。

但这些在暮年觉得满足和充裕的东西碰上沈轻钗现在的年纪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

沈轻钗实在不理解青春有什么好怀念的,当然她现在的阶段通常不能被称之为青春的真正时期,但沈轻钗还是不理解学生时代有什么值得留恋。

夏天教室里难闻的气味,太阳曝晒的体育课,写起来没完的作业和考起来不见头的试,上学的目的就好像单纯得变成了和枯燥日子对抗的工具。

沈轻钗漂亮,所以除此之外还得处理那些慕名而来的男孩递上来的情书,沈轻钗打开看到满屏诡异的爱心总忍不住嗤笑。

谭锦威某天在书柜上偶然翻到这些小纸片时愤怒得跳脚,沈轻钗只好安慰他这只是留个证据,并不代表自己某方面的表态。

以防沈若飞下次再怀疑现在的小孩究竟有没有长出恋爱心理时,扔出那些写有肉麻情话的信打他的脸。

或许比起自己擅长的数学,沈轻钗还是更喜欢自己的书,不过整天拿着书走来走去总免不了被人当作弄虚作假的嫌疑。

沈轻钗某天照常经过走廊时耳边听到旁边几个同学的指指点点,带着点初中生自以为装酷的污言秽语,沈轻钗停住脚步,目不转睛向那群人走去。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

被驳了面子在那个年纪是天大的事,所以为首的同学趾高气昂得伸出手指。

[我说你就是个**......]

啪。

交谈声消失,走廊一瞬间安静,仿佛时间静止,视线都被吸引。

沈轻钗手里的书掉到地上,她蹲下去捡起来,面无表情得走远,不再理会身后捂着脸哀嚎的人。

事后老师协商,不过沈轻钗那一巴掌力气并不大,只是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况且对面是个惯犯,老师当然站在她这边。

沈若飞为了这件事提心吊胆好几天,他怕沈轻钗因为这事在学校被报复,所以天天早早就去学校门口守着,沈轻钗出来后还要仔细检查好几圈才能放下心来。

“沈若飞,我真的没事,活得好好的。”

沈若飞面色复杂得看了她一眼,“你们现在的小孩,我真的搞不懂。 ”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沈若飞早年因为打电竞压根没怎么体会过校园生活的原因,他们那群人都是这样的,虽然学历为人嗤笑,但青春倒真过得风光无限。

同样风光无限甚至可以称得上万众瞩目的还有两位——罗思源和黄垚钦。

不过现在都是家里有两个孩子的大人了。

某次聚会上沈若飞问黄垚钦该怎么处理孩子青春期的情感问题,没想到黄垚钦嚼着烤肉丢给他两句话——

野蛮生长尊重梦想。

沈若飞无语得挪开脑袋,看到旁边和罗思源聊得开心的谭锦威又气不打一处来,伸手给了他一拳,谭锦威吃痛得捂住手臂,“你干吗?! ”

沈若飞冷笑着吐出两个字,“没事。 ”

谭锦威见他盘子里空了又勤勤恳恳得给他夹菜,手上不停心里边想自己又哪里惹到沈若飞了,哭丧着脸,看起来更呆。

沈轻钗当然不会知道沈若飞和谭锦威的联想已经快要够到宇宙里的外星飞船上,她还是家和学校两点一线,偶尔有兴致就和同学看电影,或者被谭鸿白拉去游乐场玩。

沈若飞也不再追究沈轻钗放学那天的离奇行径。

但这是沈轻钗目前为止,少女时代的最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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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轻钗和D因书结缘,在那个少女们都叫嚣偶像抽卡饭圈的时代,D像一株格格不入的玉兰立在景观之外。

沈轻钗清楚记得D找她借第一本书的下午,那时军训烈日当头,沈轻钗专门找了个人少的墙角,手里拿着的好像是日本某个年少出名作家的成名作,故事讲的什么都忘记了,只记得封面上那句印象深刻的话——

和D突兀闯进耳朵里的少女音色——

九岁那年——

[同学。 ]

我的尸体漫山遍野得跑——

[你看完可以借给我看吗。 ]

沈轻钗从书上抬起头,D的脸逆着光,挡住了身后亮度惊人的太阳光,棕色发丝乖巧得在额前飘着,玫瑰色镜框后是一双睫毛格外长的眼睛。

[哦,可以。 ]

[我马上就要看完了。 ]

三个月后沈轻钗在放学时冷不丁得问了谭锦威这样一句话,她说,“谭锦威,你当初是怎么确定自己喜欢上沈若飞的? ”

谭锦威竟然开始不好意思,用手挠着头,难得扭捏起来,“哎呀,我和你爸,这种事,怎么说呢。 ”

“喜欢谁这种事还需要确定吗,我对他和对其他人不一样,自己是可以感觉到的。”

沈轻钗低头沉思良久,“那谭鸿白他有喜欢的人吗? ”

谭锦威呵呵笑了两声,“有啊,还非要嘚瑟地去给人家女孩送糖,人家不喜欢吃他非要人家吃,把女孩弄哭了最后还把沈若飞叫过去了。 ”

谭锦威像是想到什么猝不及防得问,“你不会也有喜欢的人吧? ”

沈轻钗心虚得加快脚步,“没有没有,谭锦威你别瞎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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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百日誓师那天是个久违的阴天。

沈轻钗站在队伍里,手上绑着粗制滥造的红色丝带,上面印着中考加油的黄色字样,只是用手一搓就掉,不知道能不能撑过这个冗长躁动的下午。

依稀记得刚才和D互相帮忙绑丝带时太阳还高照,因为D太白了,在太阳底下都要曝光,手指细又小,差点没捞到被风吹走的丝带。

只是一会功夫云就飘过来了,风也跟来,掀翻操场四角几个立着的旗杆,旗子上飘荡几行未雨绸缪的诗句,不用想也知道是那几句常年被人翻来覆去加油助威的励志口号。

只是沈轻钗不大记得了。

D站在自己身边,实话说队伍里并不安静,大概是学生们都仗着最后一百天开始肆无忌惮挑战金科玉律,也可能是老师也不舍得在这样本该激情澎湃的日子坏了学生的好心情,于是选择大发慈悲得袖手旁观。

沈轻钗和D没有说话,两个人无言,只有被风吹过的手指碰在一起,像两株摇曳的菟丝花。

沈轻钗想起一句话,忘了在哪个电视剧里看到的,只记得当时谭鸿白很神经质得非要拉着她看,结果最后谭鸿白看到一半放弃了,沈轻钗倒是结结实实一集不落得看完了。

沈轻钗趁着躲风的间隙转过头看D,想着那句话——

糟糕,怎么还没离开,就开始想念了。

-

沈轻钗从到家起就显得不对劲起来,把自己锁在房间,关门声大得惊人,唯留谭鸿白和谭锦威在门外大眼瞪小眼,沈若飞穿着围裙在厨房做饭,非说今天女儿百日誓师要露一手,但那盘菜的最后归宿不出意外还是垃圾桶。

沈若飞听到动静跟过来,拿着铲子对谭鸿白趾高气昂,“你又惹你姐了? ”

谭鸿白两手一摊,眼镜差点从鼻子上滑下来,瞪大眼睛,一脸无辜样,谭鸿白中气十足得说了六个字,“请苍天辨忠奸! ”

饭菜已经被端上桌,正冒着热气,谭鸿白被沈若飞指使去楼下甜品店买蛋糕。

谭锦威和沈若飞在沈轻钗门口对视一眼,两个人点了点头,谭锦威旋动门把手,沈若飞先一步迈进门内。

“小乖来吃饭啊......”

“中考真的没什么,不要有压力......”

沈轻钗在抽泣,肩膀抖着,她把自己流放到床上,任由枕头吸收滴落的眼泪,她像个不负责任的主理人,连飘荡的眼泪也管不好。

两个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谭锦威还以为她是因为中考的重压才会哭泣,把沈轻钗扶起来,用纸替她擦掉了脸颊上的眼泪,“不就是个中考,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爸我当初中考才考了一半不到现在不也生活得好好的......”

沈轻钗的声音颤抖,“不是...”

沈若飞站着,他早看出以沈轻钗那样早熟过头的心理绝不可能是因为成绩这种本来就对她无关紧要的事,沈若飞想起那天接沈轻钗放学时那个一直被她囚禁在眼眶的身影。

所以沈若飞问,“是因为一个人吗? ”

沈轻钗抬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抽泣的声音戛然停止,接着房间内是诡异的沉默。

其实对于沈轻钗来说进退两难的大事对两位大人来说不过人生内一件轻描淡写的小事。

于是沈若飞又讲起了谭锦威那件老生常谈的前程似锦糗事。

年轻的谭锦威,风光不谙世事的一个。 以现在年纪的谭锦威话术狡辩大概只有当初被网络小说冲昏了头脑,所以才能说出教科书级别惊天地泣鬼神的情话——

没有你的前程我怎么似锦。

好巧不巧事后分手时还被恋爱对象挂到了营销号上,没有谩骂只有嘲笑,于是这句话一传十十传百成为当时对抗路的必备句典。

沈轻钗问谭锦威,“原来你不是一开始就喜欢男生的吗? ”

沈若飞的眼神好似整暇得看着他,虽然面上带笑,但谭锦威却从中品出了一点杀气。

谭锦威打着哈哈开口,“性取向这东西说不准的,遇到真爱之前谁能确定自己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

“那你当时喜欢那个女生吗?”

沈若飞的眼刀又飞过来,谭锦威去勾他的手指,被沈若飞甩开,“说啊女儿问你呢。 ”

实话说吗,潭锦威有些记不清那是什么感觉了,甚至没有第一次在佛山drg见到沈若飞的记忆深刻,好像在精力格外充沛但日子比较无聊枯燥的青春期,人总把精力过剩带来的心跳加速当作心动,实则只是心脏供血量充足,头脑幻想的迷惑产物。

沈轻钗已经停住眼泪,并且思考着谭锦威的话。

沈若飞握住她的手,温声说着,“中考不是离别,甚至连说再见都算不上,你还有很多时间确定这件事,哪怕最后你发现这其实不是爱情。 ”

指纹锁滴滴解锁的声音响起,接着是谭鸿白还未变声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大喊,“我回来了!!! ”

沈若飞揉了揉沈轻钗的头发,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剩下那些问题要留给沈轻钗自己思考了。

蝴蝶破茧只需一个白昼,这是一场幻想主义的残花败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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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轻钗的三次模考成绩都大差不差,如果中考也是这样的好成绩就可以上市内最好的高中。

眼看着家里的倒数日数字一天天变小,沈轻钗觉得自己越来越平静,倒是沈若飞和谭锦威,连着好几天都没有睡好觉。

这天不知道是谁先提出这个惊世骇俗的主意,“要不买个旗袍穿穿看,旗开得胜!! ”

沈轻钗感觉自己的嘴角抽动了两下,眼光一一从面前的谭锦威沈若飞和谭鸿白身上扫过,三个大老爷们穿旗袍,那不用等到中考结束他们一定是先上社会新闻的那个。

这场闹剧的扩大来源于不知是谁下单的一件红色旗袍,这下口嗨的事不得不演变成为必须一试。

第一个被驾到火炉上烤的是沈若飞,谭锦威拿着旗袍在他身前比,搞得沈若飞面红耳赤,嗔怒得瞪他,把旗袍拍到他身上并大喊,“要穿你自己穿去! ”

谭锦威还真敢试试,打开卧室门的时候三个人都愣住,谭鸿白先反应过来哈哈大笑,沈轻钗也张大嘴巴佩服得拍手。

谭锦威的个子比沈若飞高,按照沈若飞尺码买的衣服穿在谭锦威身上难免有些小,于是沈若飞看着谭锦威只能到膝盖的旗袍长度也猜到了罪魁祸首是谁,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就往谭锦威身上砸,被谭锦威笑着接住。

气消后沈若飞又把谭锦威叫到自己面前,拿出手机点开相机狂拍照,谭锦威也配合得摆各种poss,像有女装癖的样子。

旗袍领口小,但也不至于卡住谭锦威细长的脖子,谭锦威近期的锻炼痕迹在胸肌上体现,紧贴在身体上的旗袍完美勾勒出线条,叉开的大,快要到大腿根,沈若飞最后终于被谭锦威骚包的表演逗笑,倒在沙发上缩成一团。

沈轻钗已经被辣眼睛到卧室里复习,谭鸿白悄悄拿走了沈若飞放在沙发上的手机,躲进自己的房间点开游戏,中间还手滑不小心把沈若飞拍的几张照片发到朋友圈,只是谭鸿白并未发现,沉浸在游戏世界里忘乎所以。

谭锦威把沈若飞拉起来,沈若飞已经笑得不成样子,还不忘在谭锦威的胸肌上揩油,谭锦威说不穿就不穿吧,留给沈若飞晚上穿。

这下沈若飞又像变脸一样笑不出来,拿起背后最后一个靠枕打谭锦威,谭锦威也不躲,就是好生受着。

索性中考这天没人被冲昏了头脑一定要穿那件旗袍登场。

-

六月的日子天气更热,热风把空气融化成化掉的冰淇淋。

啪哒。

谭鸿白手上的甜筒球因为人潮拥挤掉在地上,谭鸿白恶狠狠得抬起头想找那人算账,下一秒又被沈若飞揽着肩膀带走。

中考这天街道上的人员密度前所未有得大,谭鸿白还没来得及为自己逝去的甜筒球哀嚎,就看到谭锦威和沈若飞围在沈轻钗身边叽叽喳喳得不知道说些什么。

谭鸿白咬掉手上最后一点蛋筒,挤进三个人的包围圈中。

谭锦威问,“你东西都带齐了吗? ”

沈若飞又跟上,“别紧张别紧张你要不要喝水我再去给你买一瓶? ”

谭锦威皱着眉头沉思还想再说,沈轻钗伸出手捂住他俩的嘴,“哎呦,东西都带齐了,我不渴也不饿,你俩已经嘱咐十分钟了不累吗? ”

沈轻钗无奈得笑笑,怎么感觉这中考看起来不像是她考,倒像是面前两个人的考试呢。

进入考场的铃声响起,四周窸窸窣窣的声音渐起,学生一同涌入学校大门,沈轻钗转头跟三个人挥手,临走前手腕又被沈若飞攥住。

沈若飞看着她的眼睛,“没考好也没事。 ”

谭锦威在旁边狂点头,顺便也摁着谭鸿白的脑袋被迫顺从,像沈轻钗上课打瞌睡点头鸡的样子。

沈轻钗松开手,笑着,“嗯,我走了。 ”

两天考试的时间转瞬即逝,沈轻钗做完了初中生涯最后一套题,其实最难熬的应该是考试中间在外廊上吹风的那半个小时,考试题目对她来说并不难。

走出考场的时候沈轻钗惊喜得发现王科也在,谭鸿白捧着半人高的向日葵花束,硬塞到她手上,花束又高又重,沈轻钗差点看不清脚下的路。

D和沈轻钗好运气得分到了同一个考场,沈轻钗抽出自己花束上最大最漂亮的一朵向日葵,赶在D一行人要走之前横跨大半个马路递到她手里。

王科在马路这头和沈若飞窃窃私语,仰头看着对面两个女孩互换花,“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你女儿的麻烦事? ”

沈若飞用手拍他,“谁说是麻烦事了。 ”

王科笑他,“反正你当初就是管伯晨赫叫麻烦事的。 ”

谭锦威凑过来听,被沈若飞推着胸带走,领走时沈若飞还不忘回头瞪王科,王科颤着肩膀得逞得笑。

为了庆祝沈轻钗顺利毕业他们决定晚上一起聚餐,上车前沈轻钗朝校门口望了最后一眼,D手里的白色花束里突兀得插着一朵黄色向日葵。

花店老板精心的插花技艺被沈轻钗毁于一旦,索性花束主人并不觉得怪异,而且笑得很开心。

沈轻钗收回目光,上了车。

-

聚餐到一半彭俊岚和杜远航也被谭锦威摇过来,彭俊岚一发朋友圈发现黄垚钦罗思源一家也在附近,于是本来只有五个人的小桌不得以换成十几个人的大桌。

罗云裳走了罗思源的老路进了武汉estarpro,现在正被谭鸿白缠着教他打野。

黄借水倒是和沈轻钗差不的年纪,现在正在上高一,两个女孩之前就相熟,一见面就凑到了一起。

黄借水秉持着绝不能让妹妹走自己老路的态度事无巨细给沈轻钗科普高中的冷知识,上到寝室小团体下到冷血主任,听得沈轻钗还没刚为中考完高兴几天就又陷入高中怎么办的恐慌中。

不过黄借水仗义得承诺不管沈轻钗高中遇到什么事都可以去请教她,感动得沈轻钗眼泪汪汪干完了面前的可乐。

另一边呢,彭俊岚在谭锦威还没反应过来时放出了沈若飞前几天发的朋友圈,晃动的照片中央谭锦威正穿着红色旗袍聚精会神得摆poss。

谭锦威红着耳朵抢走了彭俊岚的手机,一桌人哈哈大笑,王科疑惑不解得问沈若飞,“他一直都这样吗? ”

谭锦威转头去找沈若飞算账,结果沈若飞举起手臂大喊我是无辜的。

罗云裳还在专心操作手中的镜切死对面的公孙离,谭鸿白看得认真,突然感觉面前有道目光刺过来,他寒毛直竖得抬起头。

“谭!”

“鸿!”

“白!”



结束。


番外·家庭采访十问

Q1:请问家里一般是谁做饭呢?

沈若飞:谭锦威做饭,做饭的男人最帅

谭锦威:沈若飞做的不能吃,而且他会炸厨房

沈轻钗:一般是谭锦威做吧,沈若飞做的可能会把我们送进医院

沈若飞(气急败坏):诶,你俩

谭鸿白:我觉得我小爸做饭还挺好吃的

沈若飞(感动):还得是我儿子

沈轻钗(无奈):那次是我怕你被毒死换的外卖

沈若飞:......

谭锦威(安慰):没事没事一家有一个会做饭的就行了

Q2:既然沈若飞和谭锦威是退役的电竞选手,那么你们一家人平常会一起打游戏吗?

沈若飞:当然会啊,假期有空什么的

谭锦威:一般是我和沈若飞中上,沈轻钗辅助,谭鸿白打野,少一个射手就叫廖友侠补位,他爱跟小孩玩

沈轻钗(补充):但是谭鸿白比较菜,罗云裳哥哥一根毛都比不上

谭鸿白(掏出手机):他现在打不过我了,我前几天solo可是赢了他

沈轻钗(阴阳怪气):安琪拉打鲁班七号还能被单杀三次,那你很厉害了

谭鸿白(骄傲):那是

Q3:有没有让孩子们长大后当电竞选手的打算?

沈若飞:这个不好说吧,看天赋也看兴趣

谭锦威:沈轻钗成绩好应该是没有这方面考虑,谭鸿白嘛......

谭鸿白:有有有! 必须有! 我要当杜远航叔叔那样的打野

沈轻钗:呵呵,你再练练吧

谭鸿白:天赋还没激发呢你懂什么

Q4:请问沈轻钗和谭鸿白更喜欢沈若飞还是谭锦威?

沈轻钗:两个都喜欢

:不能端水

沈轻钗:......

沈轻钗:那我喜欢沈若飞

谭鸿白:那我也喜欢小......

沈轻钗(提醒):哎

谭鸿白:我喜欢爸爸!

沈轻钗(满意)

Q5:请问放学谁接孩子一般是怎么决定的呢?

沈若飞:一般都是一人一段时间吧,主要看谁有时间

谭锦威:两个人都不想去就石头剪刀布,沈若飞手气太好了我老输

沈若飞:那叫实力好吧

谭锦威(妥协):好好好实力实力

沈轻钗:不过我马上高中了,以后应该不用再纠结谁接了

谭鸿白:啥意思,是不接我了吗

沈轻钗(叹气):是不用接我了

Q6:请问今年是两位结婚几周年呢?

沈若飞:我记不清了,十多年了吧

谭锦威(委屈):这你都不记得???

沈轻钗:我今年15,他俩结婚至少16年了吧?

谭锦威:16年零7个月

沈若飞(惊讶):你记这么清楚

谭锦威:那当然

Q7:请问和当初那些老选手还有联系吗,是否带孩子们认识那些选手呢?

沈若飞:有,偶尔会一起聚餐或者直播打游戏什么的

谭锦威:比较熟的那几个都见过了,顺便过年可以带着他俩去收红包

沈轻钗:红包会被谭锦威抽走一半

谭锦威:哎,你别说!!

沈若飞:孩子的钱你也拿???

谭鸿白:过年出的皮肤多,其实是我自愿分给我爸的

谭锦威:还是我儿子宠我啊😭

沈轻钗(白眼)

Q8:请问两位以后还会考虑再要孩子吗?

沈若飞:不会

谭锦威:肯定不会

:为什么这么肯定呢?

谭锦威:两个孩子已经压缩我们不少二人空间了,再来一个我要疯了

谭鸿白:啥叫二人空间?

沈轻钗(捂耳朵):没事,这个小孩子不用懂

Q9:请问两位孩子是否有叛逆期,叛逆期都是怎么度过的呢?

沈若飞:沈轻钗的叛逆期就是不爱说话,不是什么大事,谭鸿白太小了叛逆期应该还没到

沈轻钗:我哪有叛逆期,那就是正常的好吧,青春期都不爱说话

沈若飞:哦,真的吗,难道不是因为某人?

沈轻钗(心虚):真的......

谭锦威:没事谭鸿白叛逆期有我,绝对叛逆不了一点

谭鸿白:我需要发声!!

Q10:请问两位结婚多年是怎么保持甜蜜感情的呢?

沈若飞:不需要保持

谭锦威:放假的时候和沈若飞出去旅游享受二人空间

沈轻钗:我觉得我也需要和沈若飞保持感情,下次建议我和沈若飞单独出去旅游

谭锦威:不行!!!

谭鸿白:那我在家打游戏,嘿嘿



结束。


/霜期已至:写这篇好幸福好幸福,感觉自己都在幸福得冒泡OvO。 大纲还有一截没有写完,不过我觉得就停在这里留个悬念也不错,幸福有时候不是很好描述出来的东西,还是自己感受比较好。 总之那个世界的故事还没结束,有机会还会慢慢写。 阅读愉快,七夕快乐啊!!
PS:
*题目来源于剧本杀[关于Y的奇迹],很好玩。
*沈轻钗军训拿的书是乙一老师的《夏天烟火和我的尸体》
28th August 2025

【缘点】夫夫相性一百问

║5k║2025七夕献礼║伪现生║夫夫相性100问║OOC║BGM-nop║


采访者:霜期

被采访者:沈若飞,谭锦威


01.你们的名字是?

沈若飞:沈若飞

谭锦威:谭锦威

02.年龄?

沈若飞:二十一岁

谭锦威:十九岁

03.性别?

沈若飞:很难看出来?

谭锦威:男

04.那么你觉得你的性格如何?

沈若飞:i人,社恐

谭锦威:跟他相反,外向一点吧

05.对双方有什么评价?

沈若飞:喜欢装无辜,装货

谭锦威:聪明,就是有时候很呆,比如一年都没放发现我喜欢他

沈若飞:我早发现了

谭锦威:全身上下嘴最硬

06.两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 在哪里?

沈若飞:在DRG基地试训的时候

谭锦威:同上,但我很小就听过他的名字了,在lgd的时候

沈若飞:你这样说显得我很老

07.对对方第一印象是?

沈若飞:傻傻的,脑子不太好的样子

谭锦威:高冷,坐在那冻死个人

沈若飞:... 你想多了

08.喜欢对方哪点?

沈若飞:年轻,其他没什么特别讨厌的

谭锦威:每一点

09.讨厌对方哪点?

沈若飞:太粘人

谭锦威:生气了就不给亲不给抱,晚上还不让我一起睡...

沈若飞(捂嘴):下个问题

10.觉得与对方相性好么?

沈若飞:应该还算不错吧

谭锦威: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伯晨赫和王科也不行

沈若飞:你还记着呢

11.你怎么称呼对方?

沈若飞:阿威

谭锦威:沈若飞,哥哥,宝贝,老婆

沈若飞:后面那个你可以不说

12.你希望你怎样被对方称呼?

沈若飞:哥哥不错

谭锦威:老公

沈若飞:想得美

谭锦威:又不是没叫过

13.如果以动物来比喻,他像什么?

沈若飞:像狗,狗得不行

谭锦威:猫,最好是爱撒娇那种

14.如果送礼物给对方,你会送?

沈若飞:他之前一直想让我送他张照片,那就送照片吧

谭锦威:他应该会想要金条

15.那么你想要什么礼物?

沈若飞:金条

谭锦威:沈若飞把自己送给我

16.对对方有哪里不满?

沈若飞:太爱吃醋,占有欲太强,有时候无理取闹

谭锦威(委屈):哥你之前可是跟我说这都是优点的

沈若飞:阿威人都是会变的

谭锦威:喜欢调,调成了又不管

17.你的毛病?

沈若飞:一生气就不爱说话

谭锦威:年纪太小

18.对方的毛病?

沈若飞:爱哭

谭锦威:不爱笑

19.对方做什么事会让你不快?

沈若飞:大庭广众之下抱着我哭

谭锦威:和其他人单独出去吃饭

沈若飞:吃饭也不行?

谭锦威:除非带上我

20.你做什么事会让对方不快?

沈若飞:大概是和王科绑关系没跟他绑

谭锦威:什么时候的事!!! 我们还没绑过!!

谭锦威:我不会惹我哥生气

沈若飞:呵呵,我看未必

21.你们的关系到何种程度了?

沈若飞:恋人

谭锦威:上过床

22.两人初次单独约会地点?

沈若飞:一家日料店吧好像

谭锦威:避雷,真的不好吃

23.当时的气氛?

沈若飞:有点尴尬吧,他叫我出来,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话

谭锦威:忘了,就记得店里灯光挺好

谭锦威:给沈若飞照得蛮漂亮的

沈若飞:别真把我当女的了

24.那时进展到何种程度?

沈若飞:不熟

谭锦威:暗恋进行中

25.常去的约会地点?

沈若飞:还能去哪,不过是各种餐馆和电影院

谭锦威:酒店

沈若飞:去酒店也算约会?

谭锦威:好吧上床确实不算

26.你会为对方生日做什么准备?

沈若飞:去搜寻一下他的购物车

谭锦威:锻炼身体

沈若飞:???

27.哪一方先告白?

沈若飞:当然是他啊

谭锦威(笑):其实是沈若飞先表的白,只是他喝断片了不知道

沈若飞:那你干嘛还要再表白一次

谭锦威:我怕某人醒来之后忘了再被其他人拐走,还不如我先下手为强

28.你有多喜欢对方?

沈若飞:很认真的喜欢

谭锦威:大概就是比我三个手臂加起来还大的喜欢吧

29.那么,爱对方么?

沈若飞:慢慢摸索中

谭锦威:你不爱我???

沈若飞:那你告诉我爱是什么

谭锦威:爱就是要永远站在你身后

谭锦威:咦,这你都不知道

沈若飞:现在知道了

30.对方说什么会让你没辙?

沈若飞:其实每次他惹我生气的时候再叫我若飞哥哥我总会没辙

谭锦威:沈若飞会呼吸我就已经没辙了

31.如果对方有变心嫌疑你怎么做?

沈若飞:他敢

谭锦威:撒泼打滚卖萌撒娇,实在不行绑起来锁在房间里

32.可以原谅对方变心么?

沈若飞:这种事怎么原谅

沈若飞:不反目成仇就不错了

谭锦威:我们不会变心的

33.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以上怎么办?

沈若飞:我会直接回家

谭锦威:把约会地点改在家里

34.最喜欢对方身体哪里?为什么?

沈若飞:手腕,看起来很有力气吧

谭锦威:眼睛,不戴眼镜更好看

35.最喜欢对方什么性感的表情?

沈若飞:装无辜叫我哥哥的时候,像小狗

谭锦威:你刚才还骂我装货

沈若飞:这是夸你演技好呢

谭锦威:可能是被弄难受了皱眉的时候吧

36.两人在一起最让你心跳加速的时候?

沈若飞:接吻的时候

谭锦威:某次下雨天沈若飞和我打同一把伞的时候,那是第一次,心跳得特别快我记得

沈若飞:我咋不记得

谭锦威:你什么都不记得!!

37.有对对方说谎吗?擅长说谎吗?

沈若飞:我说他是我初恋,其实我之前还谈过一个

沈若飞:自认为天衣无缝

谭锦威:别天衣无缝了兄弟,我早就知道你初恋是伯晨赫了

谭锦威:好像就说过一次,当时我骗他说自己是认识半年后才喜欢的他,其实认识一个月我就心思不正了

谭锦威:现在来看应该是挺擅长的

38.做什么最幸福?

沈若飞:比赛之后坐大巴车可以靠在一起吧,这个姿势睡觉很舒服

谭锦威:直播坐在沈若飞身边,没有摄像头,很幸福

39.曾吵架么?

沈若飞:谁谈恋爱不吵架

谭锦威:吵过

40.为什么吵架?

沈若飞:他嫌我谈恋爱不主动

谭锦威:说到这个我就生气,每次要亲要抱都是我问,沈若飞从来不关心

沈若飞: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谭锦威:到底你是我初恋还是我是你初恋,这种事不应该是你教我吗

沈若飞:没办法你天赋高

谭锦威:...

谭锦威:那好吧原谅你了

41.如何和好?

沈若飞:知错就改是美德

谭锦威:大人不记小人过

42.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吗?

沈若飞:这种东西看缘分吧

谭锦威:我在月老那充了vip的呀,我让月老转世后还给咱俩牵线

沈若飞:你又是从哪本番茄小说里学来的话

43.什么时候觉得自己被爱着?

沈若飞:冬天半夜被人抱在怀里,我怕冷

谭锦威:什么离奇的想法他都陪我实现,比如半夜突然跑去放烟花

44.您的爱情表现方式是?

沈若飞:肢体接触吧

谭锦威:帮他打蓝

45.什么时候觉得“不爱我了”?

沈若飞:没觉得

谭锦威:他只对别人笑不对我笑的时候

沈若飞:哪里有,我明明在你面前笑得最多好吧

46.和对方相配的花?

沈若飞:玉兰,白白净净的

谭锦威:鸢尾花,蓝色适合他

47.两人之间有相互隐瞒的事么?

谭锦威:绝对没有

沈若飞:应该没有吧

谭锦威:应该,你有瞒着我的事?

沈若飞: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不过应该不重要

谭锦威:重要啊,这对我很重要!

48.你的自卑感来自?

沈若飞:没拿到冠军

谭锦威:同上,没拿过冠军

谭锦威:还有一个,太年轻,有时不能理解他的心思

49.两人关系公开?秘密?

沈若飞:我们天天都生活在一起,怎么秘密

谭锦威:必须要公开,万一沈若飞跑路了怎么办

沈若飞:我在你心里就这种形象?

50.你觉得你们的爱能否长久?

谭锦威:当然了

沈若飞:有人很自信,那我跟一下吧

51.请问你们谁攻谁受?

沈若飞:跳过这个问题

谭锦威:我说我说

谭锦威:我攻他受

52.为什么会如此决定呢?

沈若飞:这是正经采访吗

主持人:包的兄弟

谭锦威:当然是,嗯,那方面,你懂得

沈若飞:你说谁不行???

53.你们对现在的情况满意么?

沈若飞:我能说不满意吗

谭锦威:不能

54.那么,初次H的地点是哪?

沈若飞:基地里

谭锦威:对

55.当时的感觉?

沈若飞:疼

谭锦威:不爽

56.当时对方的样子?

沈若飞:光闭着眼了,啥也没看见

谭锦威:看起来挺疼的,然后我就没敢动

57.初夜早晨你的第一句话?

沈若飞:水

谭锦威:再来一次

58.每星期H的次数?

沈若飞:看情况

谭锦威:太多次他受不了

59.最理想每周几次?

沈若飞:2

谭锦威:不够我会自己解决

沈若飞:你别一脸悲壮的样子

60.那么是怎样的H呢?

沈若飞:恰到好处

谭锦威:越激情越好

沈若飞:你的腰不想要了

谭锦威:还是关心你自己吧

61.自己最敏感的地方是?

沈若飞:耳朵吧

谭锦威:脖子

62.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沈若飞:鼻尖,每次一蹭就不行

谭锦威:大腿根,我一碰他就往后躲

63.用一个词形容H时的对方?

沈若飞:威猛

谭锦威:性感

64.坦白说,你喜欢H么?

沈若飞:谈不上喜欢吧,总之能发泄也不错

谭锦威:喜欢,亲密接触有助于促进感情

65.一般H的场所?

沈若飞:酒店

谭锦威:没错

66.你想尝试的H地点?

沈若飞:没啥想尝试的,酒店有安全感

谭锦威:落地窗前

沈若飞(嫌弃):你好变态

谭锦威:沈若飞每次都说不行,其实最爽的是自己

67.冲澡是H前还是后?

沈若飞:都有

谭锦威:他说这样对身体好

68.H时有什么约定?

沈若飞:你是说安全词吗

主持人:你还知道安全词?!

沈若飞:有人性⊙欲太强烈了,不用安全词拉不住

谭锦威:他只要叫我小威我就会停下带他去洗澡

69.你与恋人之外的人发生过性⊙关系么?

沈若飞:没有

谭锦威:婉拒

谭锦威:没有ntr爱好

70.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你是什么态度?

沈若飞:恶心

谭锦威:当然是先得到心再得到肉体啊

谭锦威:如果不是这个顺序那得到肉体的目的也该是得到心吧

沈若飞(大拇指):认同

71.如果对方被暴徒强⊙奸了,你会怎么做?

沈若飞:陪着他,配合调查取证

谭锦威:把暴徒砍了

72.你会在H前不好意思吗?还是之后?

沈若飞:之前吧

谭锦威:是因为之后就没有力气了吗

沈若飞:滚,之后我只想睡觉

谭锦威:第一次有点不好意思,结果发现他比我还不好意思

73.如果好朋友对您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晚,请----”并要求H,你会?

沈若飞:删除拉黑静音三件套

谭锦威:截屏发给沈若飞装可怜然后晚上再骗上床

主持人:好手段

74.你觉得自己擅长H么?

沈若飞:有一点技巧但不多

谭锦威(自信):早已摸透沈若飞

75.那么对方呢?

沈若飞:不擅长

谭锦威:你再说你再说

沈若飞:好吧其实挺擅长的

谭锦威:他擅长做表情

沈若飞:我哪有

谭锦威:那你是天资聪慧

76.H时你希望对方说的话?

沈若飞:抱住我

谭锦威:不够

77.你比较喜欢H时对方哪种表情?

沈若飞:要哭不哭那种,可怜兮兮的

谭锦威:脸红,眼神迷离的时候

78.你觉得和恋人之外的人H也可以吗?

沈若飞:没有ntr爱好

谭锦威:没有ntr爱好

79.你对sm有兴趣吗?

沈若飞:m不行,s可以

谭锦威:那我可以当s

沈若飞:我说的是我当s可以

谭锦威:那我当m

沈若飞:......

80.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你的身体了,你会?

沈若飞:又不是不爱我了,继续过啊

谭锦威:去健身房充卡

81.您对强⊙奸怎么看?

沈若飞:枪毙

谭锦威:这种情⊙趣也不错

沈若飞(恍然大悟):喔,这个意思啊......

82.那么,H中比较痛苦的是?

沈若飞:第一次

谭锦威:d到一半他就要我出去

谭锦威:沈若飞好狠的心

沈若飞(无奈):你能不能别断章取义

83.迄今为止H中最让你焦虑的场所?

沈若飞:在基地挺焦虑的,感觉随时有人要来

谭锦威:浴室,太滑了,我怕他摔到

84.有受方主动诱惑的事吗?

沈若飞:有次他生日是

谭锦威:当时他穿了个特别短的红色裙...

沈若飞(脸红):说这么多下次不给你穿了

谭锦威:我错了我不说了

85.当时攻方的表情?

沈若飞:看起来挺开心的,尾巴都摇到天上去了

谭锦威:下手没轻没重,穿完自己也不照镜子

谭锦威:能忍住不是真男人

86.攻方有过强⊙暴行为吗?

沈若飞:没有

谭锦威:尊重他的意见

87.双方对各种play的意见?

沈若飞:偶尔换换口味挺好的

谭锦威:各种play只要是沈若飞我都喜欢

88.对你来说,“作为H的对象”的理想是?

沈若飞:身体好,年轻

谭锦威:戴眼镜鼻子高眼睛好看脸上有三颗痣

主持人:这不就是沈若飞?

谭锦威:对

89.现在对方符合你的理想吗?

沈若飞:符合

谭锦威:沈若飞就是我理想

90.在H中有使用小道具吗?

沈若飞:自己会用

谭锦威:下次让我见见

沈若飞:看你表现

谭锦威:一个他都受不了还小道具

91.你的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沈若飞:败决那天晚上

谭锦威:同上

92.那对象是现在这个吗?

沈若飞:是的

谭锦威:yesyes

93.你最喜欢被吻到哪里?

沈若飞:手心,有点痒,感觉在逗小狗

谭锦威:你又来,别搞我啊

谭锦威:嘴巴,看起来就很好亲

94.你最喜欢吻对方哪里?

沈若飞:胸⊙口那颗痣吧

谭锦威:耳垂,容易红

95.H时最能取悦对方的是?

沈若飞:叫各种称呼

沈若飞:应该是,我猜的,每次我一喊他就笑

谭锦威:让他自己来

96.那么H时你会想什么?

沈若飞:一片空白

谭锦威:想到之前喜欢他的人我就生气

沈若飞:这就是你无视安全词的理由吗

谭锦威(装傻):😁😁

97.一晚H的次数?

沈若飞:记不清了

谭锦威:一次或者两次吧

98.H时,衣服谁来脱?

沈若飞:我懒得动

谭锦威:他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自己来,其他都是我

99.对你而言H是?

沈若飞:感情的催化剂

谭锦威:表达爱的其中一种方式

100.最后对恋人说一句话吧!

沈若飞:我喜欢你

谭锦威:永远在一起



结束。


/霜期已至:七夕快乐! 不管有没有爱人的,没关系我们现在有彼此呀。 小甜点请大家吃,祝联文顺利OvO。
21st August 2025

【KPL】消弭叙事07

║4.2K║大型群像长篇连载║哨向AU私设║幻想科幻║主要人物死亡预警║首看前言║BGM-Mystery of love║
║本章出场:钎九,一阳,花融,缘点,王科,张恒║


过去弥漫的雾
文/霜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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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诣涛回来的时候收到了黑塔最高级别礼遇的对待,黑塔大门敞开,主楼的一行人都在门口迎接,因为周诣涛他们这次完成的任务已经达到了橙色级别危险,是只能交给经验丰富老道的高级哨兵搭档的任务。


周诣涛和许鑫蓁完成的不错,虽然中间出现了一些意外导致任务时间延长,但最后还是顺利完成了,对面是一伙盘根错节的诈骗团伙,专门装作受害人的子女骗取老人的财产,作恶多端。


黑塔总部为了奖励他们还慷慨得拨了很多资金用以基地建设。


黑色轿车一个甩尾漂移到黑塔门口,扬起的浮尘让罗思源和黄垚钦都情不自禁抬起手臂遮挡。


这样炫酷的停车技术不用想也是许鑫蓁的手笔,罗思源刚想上去修理他就见黑色轿车的后座打开,周诣涛在漫天灰尘里走出来。


这次竟然没坐副驾,罗思源有些奇怪。


风吹过,众人才终于看清楚周诣涛的样子,不似想象中的英雄归来,周诣涛俊俏的眉眼间有疲态,一条刀疤从左眉骨上划过,尖端差点就要刺入眼球,右小臂吊着,看起来可怜的不行。


张恒皱起眉头先一步走上前去,端起周诣涛的胳膊查看起来,“这处理不行啊,会感染的,这么久你就光靠精神力撑着?”


细看周诣涛的额头上已经因为疼痛渗出细密的小水珠,脸色白得吓人,正常的那边胳膊还在微微颤抖着。


张恒转身从随身携带的医药箱里取出双氧水和棉签,“你向导呢,他没帮你?高级向导多少都点了治疗属性的吧?”


驾驶座上的人还没下来,黄垚钦在身后探头探脑得问,正好和张恒的声音重叠在你一起,“尾子呢,他不下来吗?”


双氧水擦在皮肤上让周诣涛倒抽了一口凉气,白色泡沫冒出来,伴随滋滋的声响,像海边卷起的浪花,周诣涛回答两个人的问题,却是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


“许鑫蓁说他要退出黑塔。”


王科先憋不住了,上前一步,“他人呢,退出黑塔是要走程序的,而且他是高级向导,黑塔不会轻易放他走的。”


面对王科近似咄咄逼人的盘问周诣涛突然说不出什么话了,一直待在副驾驶上没动的人这时候下了车,是个之前没人见过的青涩男孩,看起来不像刚成年,二十多岁的样子。


“这是吴金翔,路上遇到的,我们之前恰好认识,他是流浪哨兵,正好送我回来了。”


吴金翔腼腆得冲其他人笑笑,罗思源抬眼打量了面前的人,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才放下心来,“先进去再说,张恒,你带周诣涛去做检查,王科你研究一下许鑫蓁的情况。”


谁能想到黑塔招新最忙的人是王科呢,有好几次的午饭还是沈若飞托谭锦威帮他带回来的,可以称得上是忙得脚不沾地,本来遇上不懂规矩的新生就已经够烦,现在那些老队员还出现问题,王科头都大了。


王科不再搭理罗思源,生着闷气向主楼走去,罗思源见自己被忽视转身去叫他,“诶,你……”


黄垚钦在旁边拉他的手臂,摇摇头,“算了,他这几天忙坏了,你别计较。”


罗思源和黄垚钦陪着周诣涛去了疗愈室,吴金翔开车离开,人家本来就是不想进入黑塔的流浪哨兵,罗思源不好强留。


在疗愈室床上躺着的徐必成看上去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翘起来的脚尖还有规律得在空中抖,现在正闭着眼睛,罗思源猜他大概正在和林恒交流,就是徐必成那个脑中向导。


周诣涛被安排到徐必成旁边的床位上坐着,徐必成听到动静睁开眼睛,凑过来好奇得看,“这位小兄弟又怎么了,看起来比我还严重。”


周诣涛被不认识的人围观还有些尴尬,扯了扯嘴角,站着的罗思源开口,“人家和你可不一样,这是在任务中受的伤,是勋章懂不懂。”


徐必成瘪嘴切了一声,罗思源又帮徐必成介绍,“这是徐必成,新加入的哨兵,精神体很稀有,已经快赶上高级哨兵。”


周诣涛闻言惊讶得抬起头,打量起自己面前的白发少年,徐必成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好了伤疤忘了疼,现在正躺在床上假寐,不时笑几声,有点像被附身。


周诣涛又抽了抽嘴角,健康的那只手指着徐必成问,“你确定他这个样子是高级哨兵……”


罗思源挠挠头,“他的情况有点复杂,一会让王科给你介绍。”


“徐必成。”徐必成睁开眼睛,黄垚钦正在叫他,“认识一下,这位是高级哨兵周诣涛,代号钎城,你的前辈,他搭档叫许鑫蓁,代号九尾。”


提起许鑫蓁周诣涛的神色又无措起来,眼睛落寞得垂下去,但地板上什么东西都没有,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用来欺骗自己的小玩笑。


徐必成从床上跳下来,握住周诣涛放在床沿的手,“原来是前辈啊,幸会幸会。”


周诣涛被他的热情惊到,忙用微笑示意。


说起代号罗思源突然想起来什么,他问徐必成,“让你想的代号想清楚了吗?”


“当然想清楚了,我叫一诺,林恒嘛,他就叫暖阳。”


罗思源点点头,“行,想好了就跟王科说,让他登记一下。”


张恒投入到工作状态,三下五除二就帮周诣涛处理好了伤口,索性没有伤到骨头,只是伤口深了些,看上去吓人而已,“好了,这几天别碰水,定期来检查,也可以让其他向导给你加点精神力,好得快。”


周诣涛闻言乖巧得点点头。


一行人从疗愈室内出来向主楼走去,一路上收获不少人的目光,收获目光最多的还要数徐必成,因为他是在场的新生中最熟悉的人,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一些鄙夷和怀疑的目光,徐必成全当看不见处理。


主楼外的空白部分已经和楼身融为一体,而黑塔的管理者显然还没有装饰那里的想法,徐必成第一次认真仔细得打量黑塔主楼,极具科技感的外观,高耸入云不见顶,而实际情况是高层大部分还空着。


等这座黑塔的基础人员都配备齐全后大概会演变成一对搭档一层楼,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王科已经在会议室里等了很久,他急得一直在房间内打转,沈若飞和谭锦威坐在中间快被他绕晕,沈若飞枕在谭锦威的腿上,两个人安详得看着自己的手机,俨然一幅岁月静好的样子,如果不管在四周团团转的王科的话。


终于,沈若飞忍不住了控诉王科,“大哥你能别转了吗,我头晕。”


王科翻了个白眼,在两人旁边的位置坐下,沙发因为他的动作而被惊扰,沙发上的两人震颤了一下,随即归于平静。


“我感觉我都要忙死了你知道吗,这螺丝圆是人啊,什么活都给我干……”


王科正说着,会议室的门被打开,刚刚还在蛐蛐的队长现在正站在自己的身后,王科感觉自己背后都在冒冷气,他颤颤巍巍得回头,罗思源正站在身后歪头盯着他,“王科,你还说我坏话是吧。”


王科倒在沙发上,捂着自己的心口,“兄弟你别吓我啊。”


周诣涛和徐必成陆陆续续进入会议室,罗思源也不和王科计较,一个好队长是会包容队员的不满的,罗思源队长将这句话奉为圭臬。


罗思源拉开会议室的窗帘,让阳光照进来,落地窗外的黑塔内部,街道上的人们循规蹈矩向自己的目的地走去,远处长满绿茵的训练场上新生正在做体能训练,旁边的独立训练场内偶尔还能看见几个放技能的闪光,在白天就像烟花一样,不过很快就消失,虚无缥缈。


罗思源看得有些恍惚,黄垚钦在他背后拽他的袖子,罗思源回过神来转过身,一会的功夫周诣涛已经和谭锦威介绍了对方,不过熟悉起来大概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罗思源对王科说,“徐必成想好代号id了,你帮他登记一下。”


“小事。”王科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走出会议室回到自己的工作室里拿平板。


王科走后房间又沉寂下来,沈若飞从沙发上坐起来,看向孤身一人还受伤了的周诣涛,没忍住问,“九尾呢?没和你一起回来?”


这也是罗思源和黄垚钦要问的问题,不过被沈若飞先点出来。


谭锦威不知道九尾是谁,伏在沈若飞耳边问,沈若飞小声得和谭锦威耳语,三言两语讲明白了来龙去脉。


周诣涛和许鑫蓁是同届新生,那时候这座黑塔宣布自己管理人的选拔规则,先配对成搭档的一对新生当选管理人,周诣涛和许鑫蓁本来是第一个配对成功的那个,但中间出了一点问题,最后还是罗思源和黄垚钦当选了管理人,同届新生还有沈若飞和杨帆,他们几个因为能力出众进入了主楼,其他陪跑的人被黑塔搬来搬去,成为哪里需要哪里搬的砖。


周诣涛和许鑫蓁已经搭档出过很多次任务,按理说配对成功后因为有契约的存在两人应该会越来越默契包容,但他们却经常吵架,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实属不易。


周诣涛苦笑着搓了搓自己的鼻子,“许鑫蓁说他要离开黑塔。”


黄垚钦在旁边先发制人得问,“你们又吵架了?”


周诣涛吞吞吐吐的,“呃……因为意见不合出了点小问题吧……”


黄垚钦看向罗思源,“这……”


罗思源无奈得叹了口气摇摇头,他的意思说,还是不上报黑塔总部了,黄垚钦看懂了不再回话。


王科再回来时手上拿了自己的平板,一只手托着一只手在屏幕上飞快得操作着什么,“你说你代号叫啥?”


“哦哦,”徐必成反应过来是叫自己,忙回,“一诺,一诺千金的一诺。”


王科的手指修长,在键盘上打起字,“你搭档呢?”


“暖阳。”


想到什么的王科把手缩了回去,他将平板屏幕熄灭,合上盖子,“算了,咱们知道他叫暖阳就行,我就不登记了,万一黑塔总部问起来就麻烦了。”


正说着,王科刚暗掉的平板屏幕又亮起来,上端弹出来两条信息,王科点开,随即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罗思源注意到,问他,“怎么了?”


王科不说话,把平板举起来,黄垚钦也凑过来看,他念出黑塔总部发出的几条消息。


[任务一:搜查B市海关,拦截毒品运输]


[任务二:调查科珀陵近期横生的少年失踪案件,抓捕犯罪团伙]


[最晚三天后出发]


后面跟着的就是两则任务资料。


黄垚钦说完后会议室内安静了好久,最后被沈若飞的一句我靠点醒。


杨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悄无声息来到会议室内,大概是许久不见周诣涛来刷刷脸,毕竟是从同一届出来的,要说感情基础还是有的。


杨帆也骂起来,“这黑塔总部有病吧,新生才刚招没几天就出任务,还摆明了不让推脱,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罗思源还在低头沉思,末了他抬起头非常认真得问徐必成,“三天时间你和林恒可以调整好吗?”


黄垚钦还想劝他,“三天时间会不会太短了......”


“可以。”徐必成打断了黄垚钦的话,斩钉截铁得回,“没问题,我可以出任务,如果需要的话。”


罗思源给黄垚钦一个放心的眼神,开始有条不紊得下达命令,“我和黄垚钦去B市,杨帆沈若飞你们带着谭锦威和徐必成去调查任务二,不用出城应该会更安全,而且距离黑塔也近,随时可以寻求支援。”


沈若飞和杨帆对视一眼,随即点了点头,周诣涛不死心得指着自己问,“那我呢?”


罗思源捏了捏周诣涛还吊着的胳膊,周诣涛疼得皱起眉头,“大哥你都受伤成这样了还想出任务,你还有更重大的使命。”


“什么?”周诣涛问。


“新兵就交给你了,训练他们不比出任务轻松多少,你的指责就是先把自己照顾好。”


王科在平板上操作了一番,“ok,那我直接把资料发到你们各自的手机上了,三天后咱们准时行动。”


“收到!”


众人齐声说。








TBC.


/霜期已至:不出意外这是七夕前最后一次更新连载,因为还要赶七夕联文的ddl和面临开学,我有点崩溃了因为感觉时间真的不够用。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出任务的这块章纲还没定好,所以需要些时间,滑跪。以后评论应该没时间看了,想留repo或者有其他想法可以私信我,霜期很好说话的。本来觉得连载热度这么低是不是因为自己写得很无聊,但是上篇看到大家说好好看就又满足了,是的霜期就这么容易哄好^^


终于要出任务了有没有很期待OvO

16th August 2025

可怜fork点&巧克力cake缘


●fork&cake设定


[简言之就是叉子吃所有食物都味同嚼蜡,蛋糕人对他们有特殊吸引力,叉子会有强烈意愿吃掉自己的蛋糕人,物理意义上的吃]

[但这篇没那么深奥血腥,就是为了砰砰砰强加的诱惑设定,另外,蛋糕人和叉子1v1其他人不会闻到蛋糕人的气味]


-


沈若飞最近胃口奇差无比。


包括但不限于自己最喜欢吃的开胃萝卜不再脆爽,经常吃的魔法市干脆面变成一坨嚼起来只能听个响的塑料,唯一差别就是这塑料可以咽下去,仅此而已。


经常一起吃夜宵的王科率先发现不对劲,并且绷着眉头看沈若飞,“你这表情怎么跟吃了屎一样。”


“这火锅不好吃吗?”


王科不说还好,一说沈若飞索性直接撂下筷子,本来麻酱的口感糊在口腔里就难受得像在直接吃和了水的白灰,偏偏还一点味道都没有,尽管沈若飞加五勺十勺辣椒还是不见效果。


沈若飞一拍桌子,王科被吓得身子一抖。


“谁上你身了沈若飞。”


沈若飞冲王科勾勾手指,王科狐疑得凑上前去,沈若飞一脸严肃,悄咪咪得说,“我怀疑我被人做局了?”


WHAT???


沈若飞看来真的病了,王科翻了个白眼继续吃自己的饭。


沈若飞掰着手指开始细数起自己这几天的种种不对劲。


“王科,你听我说啊我怀疑我真的被人做局了,而且最有可能还是我们的上单,这几天我突然一下子就尝不出所有味道了,经常嚼着嚼着嘴里就没感觉了,我还以为是自己吃辣能力变强了,结果是什么你知道吗,嘿,劳资前几天吃个蛋挞也他妈没味道,你说奇不奇怪,那蛋挞口感就像在吃坏掉的葡萄一样,软趴趴。”


王科看了一眼自己碗里被煮时间过长的蟹棒,软趴趴,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本来张开的嘴又闭上。


沈若飞小嘴叭叭的给他也说没胃口了。


王科作出思考的样子,接着在沈若飞期待的眼神里说,“诶你说你们上单怎么了。”


沈若飞无语了,嘴角抽搐两下,“大哥,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就记得第一句了。”


“那咋办。”


沈若飞没辙了,这事本来不想跟任何人说的,但不说自己憋着着实难受,现在又来了个诡异的失味症困扰他,沈若飞眼一闭心一横。


“我们上单前几天喝醉跟我表白了,还抱着我说什么想舔我,我说你想当舔狗就当,劳资是直的。”


“结果他说他只想当狗,用舌头舔那种。”


王科又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他,“你们在玩什么play?”


“兄弟这不是play!这很吓人啊你不觉得吗?再说了我又不喜欢男人!”


王科开始阴阳怪气他,“呦,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母胎solo没资格提性取向好吧。”


最后这场饭局不欢而散,沈若飞本来就因为胃口差吃得不尽兴,王科这小嘴还不相信他说的话,沈若飞要气死。


一回到基地,沈若飞打开门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端着杯子接水的谭锦威,跟个老大爷似的,肩膀上披着薄外套,踩着拖鞋,见到他也不尴尬,呆呆的挥手问好,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缝。


明明沈若飞才是被表白的那个,结果现在感觉不自在的反倒是他自己,沈若飞还有点不敢直视谭锦威的眼睛,在对方炯炯的目光里落荒而逃上了楼。


沈若飞不知道谭锦威还开着直播,等谭锦威接水回来后弹幕都在兴冲冲得问刚刚冲上楼的白色影子是谁,谭锦威低下头笑了两声说是一只猫。


弹幕满屏问号飘过问他这是巨人国的猫咪吗这么大,谭锦威专心操作不再说话。


沈若飞冲回到自己房间里反锁上门,还留有心悸的拍着自己的胸口喘气,谭锦威太吓人了,上次表白的一句话就给他吓得不轻,拆吃入腹的眼神让沈若飞感觉自己都要被定在原地。


幸亏现在是休赛期,不然沈若飞一见到谭锦威就躲传到营销号嘴里不知道又要变成什么风味。


谭锦威的房间在他对面,老野的房间在走廊尽头,一条龙夹在他俩中间。


晚上,所有人都从训练室内出来回到宿舍,沈若飞晚上没直播,所以其他人都回来的时候沈若飞刚好洗完澡,身上围着浴袍,发尾还挂着水珠,在众多粉丝的声讨中沈若飞染回了黑发,果然看着顺眼不少,现在眼镜一摘简直就是出水芙蓉的美男子既视感。


当然沈若飞一直反对其他人泥塑他的行为,但是终究无果。


房间门被敲了两声,“来了。”沈若飞擦着头发向门口走去。


“干啥?”


潭锦威的声音隔着厚厚的门板传过来,声音听不真切,闷闷的,“教练让我给你带点水果。”


沈若飞听到谭锦威的声音本来打算开门的手又缩了回去,但教练的话沈若飞不好抗旨,慢吞吞的拉开了房门。


谭锦威抱胸靠在门框上,两手空空,沈若飞看到谭锦威空着的手暗道一声不好就想把门关上,但谭锦威已经先一步挤了进来。


谭锦威的手抚上沈若飞的后脑,摸了自己满手水,谭锦威比沈若飞高了半个头,完美的身高差让谭锦威不用弯腰只用低下头就能亲到沈若飞,而沈若飞也不用垫脚。


“潭..锦...威.唔....滚开...”


沈若飞想推开谭锦威,但年轻人毕竟身强体盛,谭锦威回手关上了门,再回来时顺便还攥上了沈若飞的两只手腕,这下沈若飞更挣脱不开。


按理说沈若飞比谭锦威大三岁,应该是他经验更丰富一点,但眼下自己腿脚都已经被亲得发软面前的人一点事都没有,还有兴致睁开一只眼睛看他。


沈若飞挣开一只手,一巴掌朝谭锦威挥过去。


尖利的牙齿划过谭锦威的嘴唇,一颗血珠从嘴唇上溢出来。


“若飞,疼😭”


沈若飞转头呸了一声,用手背蹭过自己的嘴唇,“你装什么可怜,强吻还有理了,像狗一样。”


“我说了不同意不接受不喜欢你,还来找我干嘛?!”


谭锦威的眼睛有一瞬间黯淡下去,转身向门口走去,“那我走吧...”


沈若飞还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太重了刚想找补,走到门口的谭锦威转过身来看他,眼睛盯到沈若飞的身下,浴巾鼓了一块,谭锦威笑着,意味深长得回,“我看你也乐在其中嘛。”


沈若飞脸红成樱桃,冲上去大力合上了自己的门,“滚出去谭锦威!!”


听到动静的杜远航在房门探头探脑,指着沈若飞的房间,“他咋了,你最近老惹人家生气干啥?”


谭锦威摊了摊手,“跟我没关系,他巅峰赛连跪我安慰他来着。”


“你嘴唇怎么破了?”


“蚊子咬的。”


“蚊子会咬这???”杜远航半信半疑得关上了门。


15th August 2025

【KPL】消弭叙事06

║4.5K║大型群像长篇连载║哨向AU私设║幻想科幻║主要人物死亡预警║首看前言║BGM-Mystery of love║
║本章出场:一阳,张恒(流浪),花融,王科║
奇怪的向导
文/霜期


-


徐必成从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疗愈室内醒来时感觉大脑像被夺舍再回魂一样的痛苦不堪,张恒在自己床边站着,手上拿了个灰色药瓶,转身又从身后的小推车上拿起镊子。


张恒用棉花蘸取药水涂在徐必成血肉横飞的手臂上,徐必成疼得呲牙咧嘴,乱动的手臂又被张恒摁住,“打架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现在会变成这样呢?”


“你别乱动,我上药。”


“那你轻点兄弟。”


徐必成思考着张恒的话,末了疑惑得问了一句,“打架?打什么架?你是谁,我咋没见过你?”


“没见过就管我叫兄弟,那你挺自来熟的。”


张恒拧上灰色药瓶的盖子,伸出大拇指向隔壁的床位指去,“他,于牧,你不认识?你俩在宿舍楼底下打起来了,还有你第一次变精神体你也忘了?”


手臂上的伤口一撕裂还是疼,徐必成小心翼翼得撑着枕头坐起来,向张恒手指的方向看去,于牧的外伤貌似比他更明显,现在还昏着没醒,徐必成渐渐想起他在宿舍楼下挑衅自己的几句话。


张恒长着一张看起来很幼态的脸,偏偏行事风格老练,现在正细致得查看徐必成床头上贴的检测表,顺便抽空回答徐必成刚才问的问题,“我叫张恒,疗愈室是我负责的区域,以后受伤了都可以来找我。”


“张…恒?”


“对。”


徐必成眼睛亮起来,突然从床上下来,动作太大牵扯到手臂上的伤口,反而疼得自己倒吸了一口冷气。


张恒扶住他,恨铁不成钢得回,“急什么,你现在还得静养。”


徐必成的声音笃定,不容置疑,“我要见王科和罗思源,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


“呃,你是说你的配对向导是条蛇,它还在你的脑子里指挥你作战?”


徐必成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起来,白净的纱布上不再见血迹,想来是因为张恒极好的手艺。


罗思源抱着手臂在落地窗前踱步,像在思考徐必成刚才的话,王科又不死心得问,“不是我说这也太离奇了,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事?你连你向导的面都没见到就配对上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的确是这样的。”


罗思源转过身来,看着徐必成,“黑塔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看来得把你送到总部分析一下了。”


徐必成狂摆手加摇头,“漏漏漏。”他才不想变成天天都要躺在实验台上的小白鼠,遥想那些为科学献身的先人们固然值得被敬佩,但是徐必成完全没有舍身取义的想法,他只想好好活着。


远处的黄垚钦听到罗思源的话也徐徐摇了摇头,他看向罗思源的眼睛,“总部那边最近不太平,已经不值得相信了,还不如我们自己先观察一阵子。”


徐必成像找到救世主一样瞬移到黄垚钦的身边,挽住他的手臂,俨然一副时光不老我们不散的样子,小鸡啄米一样狂点头。


罗思源没辙了,叹一口气,向旁边的王科使眼神,“那我们得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需要你完整得陈述事情经过,徐必成。”


徐必成沉思了一会,然后讲起了这几天的事情经过。


-


谭锦威因为已经找到配对哨兵的缘故从宿舍楼里搬出来住进了主楼,相当于直接跨过了中间的过渡部分直接上战场的程度,不知道让其他新人羡慕了多久。


徐必成的宿舍因此也空了一个人,剩下两个的其中一个就是过几分钟会与自己发生口角的于牧,另一个是个叫刘明的小胖子,性格爽朗,有江湖大哥的气派,id叫轩染,精神体是黑熊。


徐必成一直都知道自己在楼内的讨论度,就因为自己极高的纸面实力,偏偏还一次精神体都没变过,于是妖魔化的言论越来越多,甚至有些嫉妒上头的还扬言他就是没实力才不敢变精神体。


徐必成没理,全当耳旁风吹过,毕竟当下先学会变精神体才是头等大事,学会后再打那些人的脸也来得及。


只是没想到这些人会直接找上门。


这天下午徐必成照例走出宿舍大门,目的地是科技馆,那里有能激发潜能的机器,说不定会对变精神体有帮助。


于牧突然挡在他面前,脸上带着挑衅,徐必成在宿舍内与他交流并不多,侃侃称得上点头之交的关系,因此并不知晓他此行目的,并且感到疑惑。


“喂,徐必成,你精神体真有这么强?”


远处几个凑到一起的人露出嗤笑的嘴脸,徐必成一下子反应过来于牧此行大费周折堵他的目的,但他并不想与人树敌,“暂时还没学会变精神体,我要去科技馆,麻烦你让开。”


徐必成向左迈一步,偏偏对面的人像是专门与他作对一样也向左迈一步,于牧挑眉看着他,“你说你不会变大家谁相信啊,我看你就是看不起我们才懒得变吧。”


于牧的手臂搭上徐必成的肩膀,他用了力气,徐必成吃痛得皱起眉头,徐必成依旧秉持着不闹事的原则和对面好生商量,“兄弟我真的变不了。”


于牧像是一圈打在棉花上,他的表情突然狰狞起来,一拳挥向徐必成的脸,“老子最烦装13的人!”


徐必成瞳孔一缩,身体猛然向后躲去,拳头擦着自己的鼻尖挥过去,徐必成被逼的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


于牧眼睛放出红光,徐必成再一个眨眼的功夫,面前的人就变成了一只貂,正露出尖牙狞笑着看他。


警铃在心中狂想,正常人类对向导天然的恐惧力让他们还没开始交手就已经让徐必成双腿发软两眼昏黑,如果是现在这个状态应战,徐必成不出意外会大获全败。


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大脑皮层深处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徐必成。”


自己还在被对面的精神体逼得不得不向后退,徐必成抬头环顾了一阵,奇怪的是,目光所及之处都没有人叫他的名字,徐必成的头又传来一股如电流驶过的酸疼,那年轻男子的声音又响起来,“变精神体吧,我帮你。”


徐必成在心里大叫,“我草!但是我不会变啊!”


一直发出声音的男人终于现出原形,不过是以一个类似虚拟投影的方式在徐必成脑海里出现,对方脖子以上的部位徐必成不管怎么用力都看不清楚,似乎是那人有意不想让徐必成知道自己的模样。


“看好了,我只教一次,放松呼吸,将你的能量聚集到心脏部位,然后......”面前的男人周身缠绕起黄色光晕,一瞬的白障闪过后,男人变成了一只吐着信子的黑曼巴蛇,蛇身上缠绕着诡谲的红黄相见花纹。


眼看面前的貂已经准备好起跳姿势,徐必成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想着男人的话开始试着控制自己的力量。


放松呼吸。


徐必成做了几个深呼吸,新鲜的空气被自己大口吸入,遏制住对面前精神体的恐惧,尝试把对面当成一只普通的动物,渐渐的,徐必成的腿不再抖了,全身平静下来。


将你的力量聚集到心脏部位。


徐必成屏住呼吸,放松四肢,将全身所有的力量因子都指引到心脏附近,心脏跳动频率加快了,在耳边似擂鼓一样响着,大泵大泵的血液被传导至四肢百骸,徐必成感到一股莫名强大的力量在自己心口炸开。


然后。


红色光点凭空出现在半空中,慢慢向徐必成涌去,并且在半空中合成半径更大的红色光球,貂被眼前的景观吓了一跳,收住想要进攻的动作。


徐必成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自己已经变成了长有八条腿的猫眼蜘蛛,原来这就是自己的精神体。


徐必成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每条腿都活动自如,嘴里可以喷出毒液,想来这就是检测报告上说的攻击方法,不过还有一个难点就是自己没有向导的指使,后期是否会陷入疯狂还不是个定数,耳边的巨大蜂鸣声让自己难以确定方向,想到这,徐必成又想退缩。


蛇好像徐必成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对徐必成的想法心知肚明,徐必成脑海里闪过的一丝一毫都不能逃过蛇的慧眼,男人的声音又响起来,“怕什么,这不是还有我。”


“你到底是谁?”


蛇又吐了两下信子,一直摇着的尾巴落寞下去,将自己的尾巴盘起来,“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林恒啊。”


听起来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原来那椿梦都是真的啊,蛇神不会住我脑子里了吧?!]


[什么椿梦?]


[你能感知到我的想法???]


[嗯。]


[还有,我不是蛇神,我叫林恒。]


[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也不清楚,咱俩先配对,当务之急是干掉对面那个小子。]


貂打量了蜘蛛的全身,看来传闻中稀有品质的精神体看起来也不怎么样,不过就是区区一个蜘蛛,貂的自信心又重新燃起来,他一个跳扑落到蜘蛛背上。


这边徐必成还忙着和林恒配对,一个看不见的白色丝线一一穿过两人的心脏,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效果,没由来的,徐必成感觉自己的命运和对方连在一起,归属感凭空出现,有了专属向导的净化能力,刚才觉得刺耳的蜂鸣也消失殆尽,视野更清晰明了。


就连蜘蛛的背上,都烙上了蛇身同款花纹。


蜘蛛一个翻身甩下了身上的貂,敌人的爪子在自己背上留下一点划痕,毛皮翻过来,露出里面的血肉。


后面发生的事,就是众人被蛊惑,罗思源一行人到来后的事。


-


“好了我讲完了,事情就是这么发生的。”


旁边一直认真听着的黄垚钦忍不住发出疑问,“那你中间为什么会有一段时间听不到我讲话,状态看上去就像是没有向导指挥疯掉一样。”


徐必成手撑着下巴沉思了一会,“我中间确实有一段时间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我一直都是听林恒指挥的。”


一直在沙发上躺着的王科坐起来,“你说你那蛇神叫什么?”


“林恒啊。”


王科看上去神叨叨的,罗思源问,“怎么了,这名字你有印象吗?”


黄垚钦插嘴说,“恒这名字很常见吧,疗愈室内还有个医生叫张恒呢,就是帮他包扎伤口的那个。”


王科摇摇头,“这名字我没印象,但我整理黑塔总部前几天发给我的黑塔编年史的时候发现,最早分化成向导和哨兵的就是姓林的一户人家。”


徐必成瘪嘴,“太扯了吧兄弟,那都一个世纪以前了。”


罗思源又看向徐必成,“你现在还能和他对话吗?”


“我试试。”


徐必成闭上眼睛,将注意力集中到林恒上次出现的地方,但那里现在没有声响,林恒已经转变回人形态,现在正躺在地上睡觉,只是依旧看不清人脸。


徐必成顿了顿,“呃,他好像在睡觉。”


黄垚钦笑,“也是,人家都指挥了你这么久,你也该让人家睡一觉了。”


王科也笑着点点头,果然还是向导最能体谅向导。


罗思源的脑洞这时候又不合时宜得灵光一现,他不再是那副严肃的样子,瞪着眼睛小心翼翼的问,“话说...他都在你脑海里睡觉了,那吃喝拉撒是不是也在你脑子里。”


徐必成无语了,翻个白眼,“把我的脑子当啥了?”


黄垚钦在旁边憋笑,王科无奈得回罗思源,“我猜还是会消失的,只是在他这里睡觉精神力回复比较快而已。”


罗思源挠挠头,“哦哦。”


王科转过头来对徐必成说,“你先观察着,这几天有时间了和向导熟悉一下,虽然不知道这向导什么来头,但有向导总归还是不错的,也免了时间再去找配对向导,黑塔总部给的时间有限,过几天应该就得上任务了,你抓紧时间。”


徐必成坐直,比了个敬礼的动作,“收到!”


一直等在门外的张恒走进来,拉起徐必成就向外走,“聊完了吧孩子们,徐必成你是病患啊,没恢复好之前我是不会放你出来的。”


“诶诶。”徐必成向罗思源发送求助眼神,这小子装看不见,徐必成又看向黄垚钦,黄垚钦遗憾的摊手,“徐必成你就听医生的吧,再说了你在脑子里交流不是也可以吗。”


走之前罗思源又补充了一句,“既然已经会变精神体了,记得给自己取个id啊,别忘了跟你的向导说,他也需要。”


可怜的徐必成就这样又被张恒带回了疗愈室,这下徐必成只能寄希望于林恒快点醒来好陪自己聊天,负责任又贴心的张恒医生还把徐必成和于牧分在了两个房间,生怕另一个醒来后他们还打架。


于牧已经被下了处分,短时间内是不再出任务了,只能说是自己咎由自取的结果。


这一届的小孩真不好管,张恒医生如是说。


徐必成走后剩下的三个人又开了一个短会,其主要内容是讨论一下许鑫蓁和周诣涛前几天打来的电话,电话内容很短但是足够震撼,倒不是什么关于任务的意外,而是其他事。


周诣涛在电话里说,许鑫蓁要离开黑塔






TBC.




/霜期已至:我真的写爽了哈哈哈哈哈,大家的催更都收到了,特别感谢你们喜欢这个故事,私信和提问箱有时间都会看的,非常欢迎大家跟我讨论剧情和文梗OvO

13th August 2025

【纯稚】撞日死

║1.3w║2025七夕联产║退役后║私设如山║主要人物死亡预警║BGM-模特/李荣浩║

文/霜期


00.


稠青,滂沱雨,如此夏深。



01.


陈礼根失踪的第三十天,我在他常去酒吧对面的甜品店里遇到青稚。


退役后青稚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头上的棕色头发已经褪化到发根,头发主人也没有再去补染的想法,突兀的棕色发丝垂下来,拨过镜框边缘,他已经换了眼镜,先前那副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温暖如春的金框换成了银色边的细框,只是他一见到人还是习惯笑着,索性也没有让人觉得冷漠不可亲近。


青稚拿着面包夹子,见到我很惊讶的样子,瞳孔微微张大,随即是一个点头加微笑问好,大概觉得和昔日队友姐姐在退役后还能遇见是个很有缘分的事。


只是他不知道,我找他已经找了大半个月,在此遇见并不能称之为巧合,甚至算得上我的精心设计。


“你有时间吗,我们去隔壁咖啡店坐坐?”


青稚有些惊讶,高抬的手臂落寞得向下五公分,我猜他并不想与我交谈,可能是我字里行间的笃定太坚决,也可能是青稚依旧没改掉不会拒绝的毛病,所以五分钟后我们还是出现在隔壁咖啡厅靠窗的位子上,青稚买的面包放在桌子上,透过袋子传出来一股与咖啡店苦涩味道格格不入的烘焙香气。


我并不打算用疲惫的大脑思考寒暄的话,所以等两杯咖啡上来后就着在眼前飘荡的氤氲蒸汽,我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知道陈礼根失踪了吗?”


青稚刚刚触到杯壁的手指弹回来,大概是被加冰的咖啡冰到,也可能被我突如其来的话惊到,总之他猛地缩回手,抬起头,翕动的嘴唇有点颤抖,盯着我沉思三秒才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


我微不可闻得叹了口气,此行目的已经达到,弟弟的下落还是不明,而眼前这个最有可能提供线索的人给出的回答是一无所知。我有些沮丧,端起面前的热卡布奇诺喝了一口,入口是混着坚果香的甜腻,后调又品出一点咖啡的醇厚。我们两人间的气氛陷入到冰点,不出意外我会在接下来五分钟内喝掉这杯自己并没有兴致细细品味的饮品然后走掉,我不想和面前这个男人再有交谈,尽管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得认为我弟弟的名字会和他捆绑一辈子。


“他什么时候失踪了?”


“嗯?”


“我是说,呃,白小纯。”


白小纯,弟弟当电竞选手时期的ID,彼时我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管对面的人称作青稚,这两个名字本应随着退役从生命中消失,但电子竞技鲜活得过头了,见到青稚,不对,应该是张庆波,我依旧想用ID称呼他。


“一个月。”


“一个月整?”


“对。”


“整整三十天,他最后去见了三三。”


青稚又低下头去,看上去正在思考什么,不过我猜他大概只是被这消息吓到,我本来也没指望这个明面上早就和弟弟绝交的故人能回想起什么有用的信息。


靠窗的位子面对街道上的一切都一览无余,有几个妇人牵着儿女的手在路边走着,路过咖啡店玻璃门的时候又举起手机拍照,我并不想入镜,索性将头转到咖啡店内。


蒲峨勒的梅雨季已经到来大概一个月,绵延不绝的雨给世界渡上雾灰色玻璃罩,一个月的时间竟然都快忘记地面不被水洇湿的颜色,我在心里嗤笑自己的记性。没人真正知道梅雨季的起点到底在几时几分,就像一团被堆在一起的线团没人找得到线头在哪里,转个头的功夫雨就下起来,咖啡店涌入的人群一下子变多,那妇人和孩子倒是被隔绝在门外。我意识到自己的位置该让给其他人,咖啡的钱已经付过,我拿出包里的伞,准备离开。


青稚站起来,挡在我面前,皱着眉,像下了什么重大决定,“我可以帮你找他。”


我们两人之间的位置被挤进来的人群压缩到很小,我和青稚不得已退到墙边,我笑着看他,有些无奈,“你可以把这场会面当作一场意外,我找你聊聊也只是想了解情况,你不用紧张,没人怀疑你,尽管你们之前闹过矛盾。”


“算了,人命关天。”


我笑着点点头,伸手指向远处桌子上青稚遗留的面包,挤进来的妇女和孩子已经抢占了我们原来的位置,青稚的面包被拆开,被那小孩拿在手里,青稚摇摇头表示没关系,我不再理会,走出咖啡店,撑起伞,今天的雨点比前几天的更大,拍在伞面上几乎就让伞主人听不到除了水滴跳跃的其他声响。


实话说我并不知道弟弟和那个叫青稚的年轻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只当他们是因为游戏理解闹了一点矛盾,于是这点矛盾最后变成东非大裂谷一样的宽度,让两个人形同陌路。我并不指望青稚能帮我提供什么有用信息,不过是找人的队伍又变得庞大一点。


希望不是表面意义的庞大。


街上的人已经四散跑掉,我不再理会拍打到小腿上的雨水,将伞斜在身前,向家的方向走去。



02.


青稚站在三三的公寓门前,抓紧了斜跨在身前的背包带子,退役前,白小纯和三三是极好的队友,这样说或许不贴切,与青稚于其他选手,他们都是要好的选手关系,只是青稚自己先前与三三的交流并不多,依稀的几点记忆还是白小纯讲述自己在俱乐部的糗事时连带的。


白小纯——怎么一提到他,记忆又开始滔滔不绝了。


青稚在门外叹了口气,一面在心里推敲见面寒暄话术和问题,一面摁响门铃,三三不知道在忙什么,动作有些慢,就在青稚踌躇要不要摁第二下的时候,门在自己面前打开,青稚被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三三哥。”


三三见到面前的人有些惊讶,自己与青稚的交情仅限于现役时被联盟拉去撑场面的倒霉同事关系,退役后三三买了蒲峨勒远离市中心的一层公寓,一方面谨防联盟时不时投来的商务合作,一方面自己早已适应了蒲峨勒的风土人情,索性觉得留在这里也不错,于是当初买房签字时没有丝毫犹豫,最后也只是叫了几个相熟的朋友来家里坐坐就再无后续。但是左思右想青稚都不该知道他住在这里的,将青稚于自己的房子联系起来三三才想起某次深夜聚会上白小纯到来时身边跟了个人,就是青稚,一切在脑海里清晰明了,头尾相接连成闭环,三三哑然失笑。


“我在直播,你先在客厅里坐一会。”


三三侧身让青稚进入室内,青稚坐在上次自己坐过的同一个沙发位置上,手里的手机屏幕上赫然亮着14:47的字样,看着三三在远处房间里的电脑上忙碌的身影又在心里暗暗苦恼自己挑的这时间不讨好,来之前应该看一眼直播软件的,三三退役后当了主播,直播间也经营的不错,甚至比在役时热度更甚,三三就这样,好像自己想做的事总能做到称心如意。


三三再回来时手上端了个果盘,陶瓷盘子磕到桌子表面发出清响,“抱歉,家里只有这些了。”


青稚挥挥手,“没事没事,我就待一会,一会就走。”


三三坐在沙发上,身子向后靠去,两人间的沉默气氛维持一分钟,青稚率先开口,却是不重要的寒暄,“最近直播还好吗?”


三三笑,略显疲态的脸上早已看不出早些年间的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老练沉稳,“就那样,现在什么都不好做啊。”


“你和诚c现在还有联系吗?”


三三转过头来看他,嘴唇翕动三秒最终什么也没说,青稚本意想用一个相熟的中间人连带出白小纯,于是再问白小纯最近怎么样就显得顺理成章,而诚c的名字脱口而出之时青稚才反应过来说错了话。


“不好,不好意思,我是不是不该提他。”


三三从沙发上坐起来,双手交叠撑在自己膝盖上,这是一个相较于刚才的畅怀更紧张的姿势,“没事,都退役了,哪有什么能提不能提。”


“你是不是不太了解我们俩之间的事?”


青稚点点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可能很早,在自己还没进入联盟以前,也可能很晚,在自己没注意到的某个下午,总之再反应过来时,在三三和诚c身边互相提起对方名字就好像犯了禁忌,然后是两人间越来越少的互动,和刻意躲避镜头的动作。


三三的眼睛看向前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我和诚c认识的过程其实挺正常的,诚c刚进联盟那会儿就和你一样,什么最佳新秀最佳突击手都拿过,但是他运气没你好,没趁着状态最好的时候拿到冠军。他这人特别自来熟,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认识我了,天天跑来我们休息室里蹭吃蹭喝,魏无羡还因此经常骂他。联盟那时候正好处于老将没状态新人热度不高的时候,后来联盟没办法就找到我俩,签了个绑定契约,诚c哪里见过这种东西,第一次他生气了,夺门而出,联盟后来还不死心得去找他,诚c不知道是被找烦了还是想通了,最后签字了。我们的关系突然好起来有契约的一份功劳。诚c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什么都搞,联盟热度确实长了不少。只是差点没把自己搭进去。”


三三讲到这里突然露出一个苦笑,停顿了一下,随即继续说了下去。青稚突然不知道这个[自己],说的是诚c,还是三三了。


“我们一起爬雪山,去游乐园,甚至还同队过一段时间,但是不知道压力作祟还是什么其他别的原因,总之我们那时候成绩很差,经常进不了周决,后来也不得不分开。再往后联盟热度越来越高,审判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我们俩同时出现的地方弹幕总是不太平。有时我也觉得那弹幕比单单骂我一个人的弹幕都更难听。契约不得已提前终止,后来我还和诚c一起出去吃过几次宵夜,他闭口不提契约的事,偶尔也让我觉得像变了个人,都快认不出来,就好像之前在镜头面前表现出来的都是逢场作戏。他是个合格的演员。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人心难测。”


三三长舒了一口气,青稚感觉自己现在应该说些什么安慰,但他的喉咙像被堵住,什么都说不出来。


“都过去了,没什么的。”


三三的声音很轻,轻到快要听不见,就好像刚才的讲述已经耗费了自己全部力气。


“你来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听我说这些八卦的吧,青稚。”


青稚回过神来,说,“那你和,和白小纯,现在还有联系吗?他失踪了。”


“我以为你会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换言之,他知道白小纯失踪的消息,甚至比青稚知道的还早,也对,算上今天整整三十一天,该通知的应该也都通知到了。青稚自己是最后一个。


青稚微微蹙起眉,“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三从面前的桌子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边,要摁打火机时转过头来问他,“不介意吧?”


青稚摇摇头。没想到三三也染上了抽烟的坏毛病。


“蒲峨勒的警署,你知道的,那群人不干实事,报了失踪案也大多都没有下落,他们甚至都没找我,白小纯消失前一天的上午,和我在一起。”


三三吐了一口烟圈,又把脸转过来看向青稚,“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


“什么?”


“他前一天晚上好像在酒吧里待了一夜,找到我的时候还醉醺醺的,他说,他还喜欢你。”


青稚的瞳孔有一瞬间放大,一直抓着背包带子的手也松了下去,他像被突然勾了魂,眼睛空洞无神,青稚嚅嗫到,“这是假的吧。”


三三在桌面上的透明烟灰缸里弹了弹手上的烟灰,香烟尽头的红色光点在空气中颤了两下,扑朔得落下几缕烟灰,烟雾飘荡在眼前,竟然让青稚听得有些不真切,三三又开口说道,“有时候我挺羡慕你和白小纯的,至少你们有过一段真感情,至少他还敢在我面前说喜欢你,爱情意义上的喜欢,而不是忙着退避三舍的清算。”


喜欢?白小纯还喜欢他?


烟有些多了,青稚突然感觉嗓子发痒,随机一口唾沫哽在喉头,带来像被异物卡住的异样,青稚的肩膀剧烈颤抖起来,身子伏下去,仿佛要把五脏六肺吐出来一样咳嗽个不停,三三吓了一跳,将还剩半只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轻拍青稚的后背。青稚挥挥手表示自己没事。


谈话貌似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小意外打断就再也没办法开启,青稚在沙发上缓了一会,等到氤氲出的眼泪已经蒸干得差不多,他站起来表示要走。三三没再送他。


青稚最后在房间门口向屋内望了一眼,他其实很想提醒,烟草燃烧散发的气体大概会腐蚀三三手上的克罗心戒指,但他没提,他觉得三三应该知道。


因为那戒指已经锈迹斑驳到再难从手上取下来。



03.


青稚又做了噩梦。


敌人的枪口冲破屏幕抵在自己的镜片上,已经快要看到子弹运行的轨迹,青稚惊醒猛地坐起来,满头大汗,伸出右手想拨掉自己的眼镜,捞了个空荡荡才反应过来眼镜在睡觉前就被自己扔在了床头,放松下来深呼了一口气,右手手腕颤抖着,钻出细密持久的疼痛,青稚倒在床上龇牙咧嘴得用左手攥住它,到头来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只能带来点心理安慰罢了。


这是退役选手此生的第二个生长痛,大部分人都要经历。


青稚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天霸夺得春赛冠军的那个赛季,日子如果能停在那个春天就好了,青稚倒在床上想,手腕传来的疼痛渐渐被他熟悉,于是变得麻木,再不会为此流泪。


那时他和白小纯的关系要好,宿舍甚至都是他们两个一间,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青稚清楚记得很多年前那个像今天一样的深夜,白小纯因为训练过度手腕痉挛,自己光着脚跑到走廊另一头的训练室内给白小纯拿膏药的样子,白小纯那时候意气风发风光无两,看起来就像个白马王子一样,抱着手在床上翻来覆去哀嚎,都这关头了还有心思在青稚递来撕开背胶的膏药时耍赖让青稚帮他贴,疼出生理性眼泪的眼睛亮着,在夜里烧出一个洞来,白小纯眉头微蹙,看起来疼得不清,偏偏嘴角还带笑强装镇定,一副谁也杀不死的样子。


“qzz,你帮我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闹。”青稚嘴上不饶人,但是身体力行得拉过白小纯的手,白小纯疼得倒抽一口冷气,青稚又不太敢用力了,用自己的手贴着白小纯的手腕找位置,“贴这吗?”


白小纯还笑,看着青稚在自己旁边忙上忙下的样子,觉得可爱,“贴哪都行。”


青稚作势就要伸手打他,“你好好说话。”


白小纯抬起另一只手挡在自己身前,想象中的手臂没有落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只手腕上传来透骨的凉意,白小纯把手臂移开,看到青稚专心得在自己手腕上贴膏药,镜片后的双眼盯着手上的动作一动不动,白小纯没忍住撸了青稚的头发。


青稚抗拒得向后躲去,最后还是被白小纯捞到一点棕色发丝,在手指尖缠着,牵丝扳藤。青稚像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抬起头瞪他,“白小纯你幼不幼稚,你几岁了?!”


青稚躺回到自己的床上,将早已冻僵的双脚缩进被子里,白小纯的声音又从隔壁传过来,贱兮兮的,“我比你大,那你叫个哥听听呗。”


“陈礼根想得美。”


等了几秒没听到那边传来的动静,青稚又像是自己跟自己置气一样转过头,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白小纯,那货现在正扶着自己的手腕左右转动,脸上再也绷不住表情呲牙咧嘴,“你能不能注意一点,我们还要靠你拿冠军呢!”


白小纯抬头,撞进青稚盛着怒火的眼睛里,愣住,像是终于反应过来青稚生气了,精致的眉眼落魄下去,声音低垂,像犯了错的孩子,“我知道,qzz,你别生气呀。”


“我就是看你下午心情不好才想逗逗你......”


看着白小纯委屈的眼睛,青稚再说不出什么话,起身下了床,关掉房间的灯。


青稚刚从噩梦的状态中惊醒,房间内灯还黑着,窗外一个惊雷劈开白昼,溺在回忆里的思绪被拉回来,随雨点落下的还有脸颊上挂着的一颗眼泪。


青稚在哭,悄无声息的。


青稚用手掌抹掉这滴毫无征兆的眼泪,将脸埋进手掌心里抽泣,依稀记得吵架那个晚上自己也是这样用双手捧起一抔眼泪,不过不同的是白小纯并未像之前一样虚心得哄。网络上都在传这样一对双子星为什么渐行渐远到再也看不见对方的身影了,是啊,那件事发生很久了,久到青稚再也想不起当初因何而争吵,可能只是一杯被打翻的咖啡,一个因错误判断而占掉的点位,但是青稚不要再去想了,害怕再想——就该到那个毫无征兆的吻。


春赛庆功宴,深夜,月亮未现,白小纯把青稚堵在餐厅厕所隔间里,饶是白小纯极好的酒量今天也因为开心而有些醉了,白小纯回手扣上隔间的锁,青稚蹙眉问他干什么,带着些许怒气,看上去还没在前几天的争吵中回过神来,白小纯呢,白皮肤上飘着两团红晕,眼神有些迷离,不恼。就在青稚以为白小纯摇摇晃晃要倒下而自己还在盘算光靠自己一个人能否把他扶起来的时候白小纯低头,一个吻堵住了青稚将要问出口的所有猜忌和心生不满。


他们两个,一个FMVP,一个最佳新秀,四个小时前还在领奖台上捧着自己的冠军奖杯,四个小时候后两个最受关注的人躲在狭小闭塞的隔间里偷情,青稚双手推开他,白小纯后背撞上隔间门的时候还笑着,青稚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强装镇定,“白小纯你疯了!”


 后来没人提那晚在隔间里发生的一切,半年后青稚在顾居居的现场直播里大言不惭得说再也不会和白小纯和好,至此,逗号尾巴被掰成一个句点。青稚终于从记忆里找出白小纯说还喜欢自己的一点证据,那东西被青稚譬如糟粕,而被白小纯视若珍宝。


恨到底是什么感觉呢?青稚连爱都没认真体验过,原先他以为填满心房以示苦涩和郁闷的东西叫恨,现在看来他似乎看错,因为在白小纯的视角里——那东西叫爱。



04.


白小纯失踪的第三十二天,青稚决定去酒吧里找花花。


花花退役后当了调酒师,但那张脸依旧会有偶尔被认为是辍学打工的风险,青稚没想到他会来当这个,还是在白小纯经常去的那家店,青稚有时也怀疑他的好兄弟花花是不是为了报复他才选的这家店,结果花花信誓旦旦得拍胸脯表示就这一家店收新人绝对不是为了那个谁,青稚小声嘟囔他才不是为了那个谁才问的。


白天,酒吧里没什么人,再次见到花花,他在柜台里坐着看手机,青稚喊他,“陈玉萌老师。”


花花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抬起头,青稚坐在吧台上,眼睛里有红血丝,像没睡好的样子,花花见到是他笑着揶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竟然也会在白天来我这。”


花花转身从身后的货架上拿起几瓶酒,“想喝什么?”


“你随便调吧,度数低一点就行。”


花花拿了几瓶青稚看不懂名称的酒倒在量酒杯里,最后这些东西随着几颗圆球冰块一同汇入调酒杯,花花扣上盖子,上下摇动起来,青稚第一次见完整的调酒步骤,觉得新奇,眼睛盯着一动不动,半晌后一杯盛在三角形高脚杯里的蓝色饮品被推到自己面前。


“这么厉害花师傅。”


“那当然了。”


青稚抿了一小口,入口是浓郁的蓝莓汁味道,咽下去后才能从回甘里品出一点酒气,味甜而不腻,酒香而不冲鼻。


“好喝。”青稚抬头,花花在头顶盯着他,像是在期待什么的样子,青稚莫名有些心虚,咽了咽口水,他问,“你用这种眼神盯着我干吗,怪渗人的。”


“你就没啥话要问我的?”


不愧是花花,还是了解他的,青稚心下一横,说,“白小纯三十二天前有没有来过你这里?”


“三十二天,你记得还挺清楚,他来没来过你不知道吗?”


“什么意思?”


“他没给你打电话?”


“什么电话?”


花花在手机通讯录里翻到B开头那一栏举到青稚面前,白小纯的两个电话号码立在手机屏幕上,第一个是简洁明了的白小纯三个字,是早就被青稚拉黑删除的电话号码,第二个白小纯后加了个(新),跟着的是一串青稚没听说过的电话号码。


青稚一拳垂在桌子上,还剩半杯酒的酒杯震颤了两下,随即归于平静,“他那天跟你说了什么?”


花花笑,“你不是说以后都不想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了吗?”


青稚眼里的红血丝更甚,“他失踪了!”


青稚的声音有些大,隔壁吧台上的客人听到动静狐疑得向这边看了一眼,花花双手合十致歉,青稚反应过来自己有些激动,低下头又把面前剩下的半杯酒喝尽。


“白小纯那天来找我,他说退役后好几次想偶遇你,或者当众说清楚不管是吵架还是两清,他想见你,但是你把他的所有社交媒体从电话号码到微博微信全都拉黑了,他遇不到你也找不到你,他换了新的电话,从我这里要走了你的号码,说找个机会一定要跟你和好,我就问他这样值得吗,反正以后都退役了生活也没交集了,但是这货说了特别文艺的一段话,不知道从哪个短视频里记住的,他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他就算是个蜗牛也要找到你这颗树。他当时就是这样说的。”


青稚的拳头在吧台下攥得有些发白了,他嘟囔到,“那怎么会消失呢。”


花花撑着手臂在柜台上看他,“白小纯,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说不定又去哪里鬼混了。”


“不是,不是的!”青稚叫起来。


“那你说他是哪种人。”


“他是说到做到的,看起来喜欢当冤大头其实比谁都清楚,他不会突然消失然后让所有人都担惊受怕的。”


“哪里所有人了?最怕的不是你吗?”


青稚的喉咙哽住,他突然不知道怎么回,一直紧绷的肩膀放松下去,他宁愿欺骗自己把此刻沉默归咎于刚才下肚的那杯酒,尽管那酒的度数还比不上路边便利店买的甜酒饮料。


“明明一瓶椰子水就能解决的事,就像大泉和77H。”


有新的客人来点酒品,花花只好转身再去忙,把青稚留在原地陷入自己的思维怪圈,花花走之前送来轻飘飘的一句话,青稚甚至会觉得自己没听清楚,但他确实听到了,花花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喜欢你,不知道你在躲什么。


——轰隆


店外又在下雨。


青稚拿起柜台上的雨伞,赶在阵雨蔓延整个世界前从酒吧逃了出去。


青稚在路上解决了自己的午饭,虽然因为想着心事而食之无味,他和白小纯还没完全走远的时候,白小纯开玩笑得说要是哪天他俩吵架了他就拿着椰子水去道歉,青稚不能拒绝。那段日子算恋爱吗?这段话像以身相许吗?或许青稚都分不清了。


那碗面只吃了半碗,青稚在门口观望了一下,还是决定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到家里。


雨还是太大了,青稚不得已在半路上找了个屋檐缩着,弹了弹肩膀上还没凝结的水汽,跺了两下脚,搓搓被冷气裹挟的手掌,远处天边响过一声惊雷,雨又下大了。


好,可能是青稚运气好,白小纯失踪前一天的运动轨迹被自己阴差阳错调查清楚,他先是在花花的酒吧待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去找了三三,后面的轨迹方向大概率指向自己,要是按白小纯的说法自己该收到一通电话,但这件事没发生,白小纯很大可能就是在这中间出事的,不管是被人拐走还是发生意外......


——不对,白小纯不会出事。青稚这样骗自己。


当务之急是先给白小纯姐姐打电话,青稚又向后退了几步免得倾斜的雨水打到自己身上,嘟的电话声音响了十秒,随即被接通。


“我是青稚。”


白小纯姐姐那边貌似正在忙,背景声音嘈杂,听不见什么雨点落地的声音,大概在室内。


“青稚啊,怎么了,你有消息了吗?”


“嗯,有一点,要不我们见面说。”


电话里突然没有人声出现,白小纯姐姐可能有事离开,青稚安静得抱着手机等,电话那头的背景音突然更混乱,接着是类似手机被拿起的一阵窸窣声。白小纯姐姐像在警察局里,背景音里敲键盘的声音一直没停过,青稚清楚得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你弟弟的手机尾号是3477吧。]


[对。]


......3477


...3477


3477


青稚突然挂掉电话,手臂无力得垂下,他的眼神空洞无神,仿佛被吸干了精神气,他明白在花花给自己展示白小纯新的电话号码时那股诡异的熟悉由何而来,青稚的指尖颤抖着,但青稚已经分不清这是因为每逢下雨天的手伤复现,还是因为跳动频率已经快要疯掉的心脏。青稚找到手机里的未接电话一栏,幸运女神还在眷顾他,三十二天前的未接来电卡在将要被删除的边缘。


三十二天前的14:47,尾号3477的未知号码打来三个电话。


青稚一个都没接到。



05.


青稚渐渐觉得风有些冷了,吹在皮肤上,寒意渗进骨髓。


白小纯姐姐又发来信息,“我正在主街上的警察局里,你来这找我吧。”


十分钟后,全身被雨水打湿的青稚出现在主街上的警察局,他喘着粗气,白小纯姐姐见到他皱着眉头有些担心,递上来一条毛毯,青稚打了个寒颤接住,轻声回了句谢谢。


白小纯姐姐和白小纯如出一辙的眉头皱着,藏着化不开的愁绪,这下青稚的心也莫名提起来,“有消息了吗?”


白小纯姐姐摇摇头,“街上的监控大部分都在梅雨季到来前断了电,只有几个拐角的监控还保留,就算这样也有上百个监控要排查。”


青稚的声音斩钉截铁,“找三十二天以前,北街下午两点左右的监控录像。”


白小纯姐姐的眼睛里有复杂神色,但还是转过身跟穿着制服的人交代,交代完后两个人坐在铁制的长椅上,中间隔了一个人的座位,缄口不言,青稚的头发已经不再滴水,但是风一吹还是觉得冷,感冒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事,房间里一时只有鼠标咔哒点击的声音响着。


“有时我觉得挺对不起我弟弟的。”


青稚转过头去,白小纯姐姐低下头露出一个苦笑。


“小时候我总觉得父母更爱他,我从小到大被规训成独立自主的样子,小学开始就自己一个人睡,但经常因为害怕黑暗而失眠,所以到现在也没有养成早睡的习惯,上下学也是自己孤零零的一个,而他呢,上下学有人送,那时候就连常年在外工作的父亲都回来了,说不该缺席孩子的童年,我一直觉得我是被落下的那个,所以我恨他。后来到初中,他不爱学习,天天打游戏,甚至天天往网吧酒吧跑,吸烟还喝酒,混日子一样,他吵着要去青训,父母拿他没办法,就送他去了,我们之间本来话就不多,这下更少了。我那时候高中也有点叛逆,自己去打了个耳洞,他就拿第一份工资给我买了个纯银的耳钉,说对耳洞比较好。”


白小纯姐姐把挡在侧边的黑发拨到耳朵上去,青稚这才注意到她耳垂的地方挂了个耳钉,普通的白球样式,但被打理的极好,泛着光。


白小纯姐姐转过头看他,“不说这些了,没用的,你怎么知道要找北街的监控。”


“三三跟我说,白小纯那天上午去找他了。”


三三家就在北街。


“下午两点呢,这么准确?”


青稚又沉默着不再说话。


白小纯姐姐似乎有意缓和气氛,自嘲得笑笑,“我这个姐姐也是当得太粗心了,我以为他这次消失几天就是跟以前一样出去玩了,我应该再关心他一点的,我怎么跟其他人交代,都怪我,都怪我......”


她的肩膀抖着,声音越来越小,低下头趴在自己腿上,青稚有些手足无措,抽出旁边桌子上的纸递给她。


白小纯姐姐有些呜咽的声音传出来,“你们俩关系之前还不错吧,白小纯经常跟我唠叨你,你跟他的关系比我跟他好......”


青稚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远处穿制服的人向这边投来目光,“找到了。”


白小纯姐姐从椅子上站起来,用纸狠狠擦过泛红的眼角,冲到电脑面前,青稚跟在他后面。


北街街头的拐角监控停在一帧画面上,时间显示14:48,白小纯戴着黑色鸭舌帽,正向北街走去,这是目前为止,白小纯消失前出现的最后记录。


青稚忍不住问,“然后呢,后来他去哪里了?”


面前握着鼠标的人摇摇头,冷峻不含温度的声音响起,语气有些惋惜,“梅雨季的缘故,整条街上的监控只剩街头和街尾的开着,步行穿过这条街大概需要十分钟,但很抱歉我们未在结尾监控里找到他的身影。”


怎么会,怎么会,青稚垂眸想着,如果白小纯说喜欢他,如果白小纯要去找他,如果白小纯要当面和好,那还有一种可能。


“调下乌灵桥头的监控。”


穿制服的人和白小纯姐姐都狐疑得转头看他,但秉持专业的态度还是移动鼠标操作下去,乌灵桥是石板桥,安全系数不高,桥头常年贴着雨季禁止通行的牌子,14:55,戴黑色鸭舌帽的身影出现在桥头监控里,雨水溅到监控镜头上,屏幕模糊一片,依稀能认出那人是白小纯,他的手上拿着东西,露出绿色的一角,但并不能看出具体是什么。


穿过石板桥至少需要两分钟,但14:57及以后的监控录像里,再无人影出现过。


事情似乎已经走在真相大白的路上,但在场没人说出那个可能,白小纯姐姐拽住青稚的手臂,声音染上了哭腔,“你怎么知道他要走这里?你说话啊!”


青稚一时间有些僵住,手中的手机掉到地上,白小纯姐姐捡起他的手机,页面还停留在未接来电那栏,三个3477尾号的未接来电刺目得横担在屏幕上方,时间为14:47,刚好是白小纯出现在监控的前一分钟,白小纯姐姐愣住。


“那天的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青稚是白小纯消失前,联系的最后一个人。



06.


青稚啃了一些面包,干瘪噎人的面包并不好吃,但拿来充饥是不错的选择,青稚并没有吃多少,他胃口差得很,面包吃了一半就堪堪放下。


青稚和白小纯姐姐坐上了前往河流下游的车,两个人坐在车里都没有说话,白小纯姐姐已经止住眼泪,只是手里还紧攥着纸巾,好让自己下一次忍不住时不会显得太狼狈。


窗外雨还在下,本来以为性质又是阵雨的一场雨竟然连绵不绝得下了将近八个小时,雨点打在窗户上,拉出像是梵高作品里一样的尾巴,青稚必须想点什么让自己转移注意力,步行过北街需要十分钟,而从街头到乌灵桥只需要五分钟,花两分钟时间穿过乌灵桥也可以到达街尾,路程由原来的十分钟缩短为七分钟。


青稚的家在北街尾拐角。


青稚掰着手指,不对,时间对不上,白小纯在街头露面的时间为14:48,而在桥头出现的时间为14:55,原先五分钟的路程被加长到七分钟,多出来的两分钟,白小纯做什么去了?


他总是这样,固执得完成不被他人理解的一切,也没人能猜到他的下一步行动,只要自己认定就撞到南墙再回头,感情里也是这样,但青稚的逃避型性格就算直球来了也白搭,对方前进九十九步他可以一退再退,或许耳边的声音有些大了不是吗,但青稚不再知道喜欢两个字怎么写了。


青稚摇摇头不再想,说不定就是因为雨天路上耽搁了一点时间,老人常说梅雨季的首尾雨势最大,那天是首,而照今天下雨的态势,大概率是尾。


青稚的嗓子有些涩,刚咽下的面包似乎还卡在喉咙不上不下,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问出这句话,显而易见欺骗自己的行为只能提供微不足道的心理安慰,“白小纯他,他有没有可能被谋杀?”


“桥尾的监控里根本就没人出现!”


白小纯姐姐的声音声嘶力竭,尾音又染上了哭腔,她把头埋进事先准备好的纸巾里。


“如果是谋杀凶手也只可能是你!!!”


青稚不知道再说什么为自己开脱,手伤又不合时宜得复发,青稚闷哼一声摁住痉挛的手腕。


半晌,白小纯姐姐弱弱的声音传出来,“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


青稚不怪她。


撒网,抻直,打灯,河流并不宽,但是水流迅猛,甚至稍不注意人带网都会被卷进河里去。


车里还剩一半的面包在几个小时里被风干了,雨一直没停,青稚穿着透明雨衣在黑夜里站着,盯着网兜里的情况,不过到如今大多都是些树叶或者塑料垃圾,青稚有些庆幸,但又隐隐期待着什么。


整整九个小时,什么东西也没吃,青稚不再感觉到肠胃的存在,也不在意雨水打到身上带来的寒冷,累了就在车里眯一会,撑网的人已经换了好几拨,但丝毫不见效果。


青稚再度回到车里,脱力一般靠在汽车座椅上,远处的河面已经把困住的朝阳放出生天,小小圆圆的一个红樱桃在水面上露出一个头,这样也好,青稚想,白小纯去浪迹天涯吧,就算没人找到也没关系,就算绕开他这棵木讷的树也没关系。


幸运女神这次没有眷顾他,车外的人群一下子骚动起来。


“人捞到了——”


声音很大,大到装死的青稚都能听见,青稚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身体下了车,人捞上来的位置距离他只有三步远。


第一步。


青稚耳朵里除了尖酸的耳鸣外什么都听不见,几个套着透明雨衣的人跪在捞上来的人旁边,但一切抢救手段都是徒劳,面前是具尸体昭然若揭。白小纯姐姐也跪在尸体旁边,风把头上本就单薄的雨衣吹落,黑色长发像瀑布一样倾斜,挡住白小纯的脸。青稚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如此渴望与白小纯见一面,他很想尖叫但嗓子就像被风雨糊住,想大喊白小纯你凭什么就可以这么轻松死了!我们不是要决裂一辈子吗!少一分一秒都不是一辈子!


第二步。


间歇性的手伤又复发,而青稚最想让帮他贴膏药的那个人安详得躺在被雨水浸透的土地上,像个没灵魂的模特,青稚不想再去管痉挛的手腕,他拖着更需要被管控的步子向前走,那痉挛的感觉他已经尝过千百遍,按理说早该麻木了不是吗?一阵风刮来,青稚头上的雨衣也被吹掉,雨点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青稚想到很多,就像死前的走马灯一样,想到他和白小纯万众瞩目下的冠军,深夜里的额头相抵,隔间里的吻。白小纯死前也会想这些吗?大概在想他为什么没接电话,这起谋杀案的罪名就该落在他头上。


第三步。


太阳终于从水面上完全升起,橙黄的光照到岸边,将白小纯的周身勾勒出金色光晕,看上去就像在梦里一样,青稚当然希望这荒唐的一切都是个梦,此刻青稚才真正对死亡有实感,面前的人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活生生的,会哭会笑,会逗他的白小纯,青稚再不能用什么粗制滥造的借口规避爱和喜欢了,他就是喜欢白小纯,他就是爱他。眼泪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涌出来了,温热的,和雨水分割开,但只一瞬就混入冰冷的雨丝里,青稚端庄的情绪装不下去了,就像因过度充气而涨大的气球被戳破了一个小口,什么酸的苦的咸的都涌出来,塞满了青稚的心口。


青稚脱力跪下来,事到临头他又不敢直面白小纯的脸了,青稚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他连死人的面都不愿见。


青稚瞥到白小纯紧握的手心,一股强烈的意愿吸引着他,他用袖子擦掉脸上的眼泪,控制颤抖的手掰开白小纯的手,被水长久泡发的身体滑腻得不行,尸僵又让硬如钢铁的手更难被掰开,青稚有些想吐,因为已经太长时间不吃不喝,胃酸腐蚀胃粘膜,连胃也在痉挛。


青稚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手掰开,白小纯灰白的手心里,躺着一枚绿色瓶盖,青稚认得,就是最常见的椰子水瓶盖。


他们约定好吵架就用来和好的椰子水瓶盖。


白小纯到死也没放开的椰子水瓶盖。


青稚的身体像筛子一样抖起来,他把绿色瓶盖攥在手心里,无力得倒下去,两只手攥在一起合在胸口,此刻岸边出现诡异一幕,已经成为尸体的白小纯祥和得平躺在地上,而还活着的青稚像承受巨大痛苦一样颤抖着蜷缩。


首尾相接连成一个圆,一切圆滑而美好,青稚没接到白小纯的三个电话,多出来的两分钟去向彰明较著,白小纯用这两分钟去买了椰子水,而桥头监控里一闪而过的绿色一角就是椰子水瓶盖,桥的终点通向青稚的家门口。


这是谋杀,凶手是青稚和爱。


-


手中的电话第三次因为无人接通而挂断,白小纯不再执着,当面说清楚也是可以的吧,反正白小纯知道青稚家的地址。


路走到一半雨开始下起来,没由来得格外大,不过还好白小纯带了帽子,不然恐怕要被浇个狗血淋头。


走小路貌似更近一点,白小纯记得青稚之前跟自己说过的,这个青稚,为什么每次都这样倔,这次必须要跟他说清楚,我陈礼根就是喜欢你,男女之情那种喜欢,不是当朋友也不是炒作,是认真的喜欢。


青稚很难哄,所以白小纯中途还去便利店里拿了瓶椰子水,听说大泉和77H和好就是用的这个牌子,那他和青稚用了也可以和好的吧。


反正人生还很长,做了再说,青稚拒绝他那就用PlanB,大不了还有CDEFG。


梅雨季到来的日子空气很湿润,石板桥上已经长出青苔,白小纯在桥上盯着疾驰而往的河水。


稠青。


滂沱雨。


如此夏深。






END.




/霜期已至:已经很久不关注pel,如果有写得不对的地方请大家多多包涵,已经给pel赛区写了大概十多万字,以后应该很少再写pel了。很久之前就想给纯稚做饭,但一直找不到机会也没灵感,索性这次成功了。这篇写得挺复杂的,不知道有没有写出来我心目中的cczz,想表达的东西很多但好像每个都没写清楚,算了,见仁见智吧,能记住这个故事和其中的感情就好了。七夕快乐哦大家OvO


PS:灵感来自南北同人文《弦》

13th August 2025

 【KPL】消弭叙事05

║4K║大型群像长篇连载║哨向AU私设║幻想科幻║主要人物死亡预警║首看前言║BGM-Mystery of love║
║本章出场:徐必成,花融,杨帆,王科,缘点║


百年不遇的奇迹之子
文/霜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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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许鑫蓁和周诣涛的任务很棘手,一个电话打到黑塔主楼的时候罗思源正忙着分析新手哨兵的档案,他和黄垚钦管理的这座小黑塔因为近期人员的扩张而不得已需要再召集些其他人,只是面试还需要时间,这些细碎的杂事只能他俩身体力行。


黄垚钦最近精神力损失的厉害,现在正躺在沙发上补觉,窗帘已经被罗思源关上,阳光被挡住,黄垚钦的胸膛起伏着,看起来睡得正香。


罗思源拿起桌子上震动的手机,手机屏幕上赫然亮着许鑫蓁的名字,罗思源瞟了一眼黄垚钦跑到楼道里,按下了接通键。


许鑫蓁的声音听起来像经历过大型体能运动,精神力被消耗得厉害,一改往日嘴毒的神气,“任务有变动,得延长返回日期。”


罗思源皱起眉头,“发生什么了?”


许鑫蓁的声音又想起,罗思源隐约从背景音里听到周诣涛的喘息,“电话里不好说,回去给你看报告。”


“行,注意安全,随时联系。”


许鑫蓁的嗯字还没响完电话就被急匆匆挂断,罗思源猜想对面两人的这通电话也是忙里偷闲打来的,任务从上面发布下来的时候就被发现有隐情,不得已只能派资深向导和哨兵去。


结果没想到派了许鑫蓁和周诣涛这对默契搭档也还是延长了任务时间。


近期科珀陵的犯罪频率直线上升,根据上面的科学报告分析是因为社会上到达了普通人分化的周期性峰值,所以控制不好欲望从而选择走上暗黑道路的数不胜数,他们这行人也算是遇上了自己的工作高峰期。


王科迈着火急火燎的步子从走廊的那头奔来,罗思源刚想问发生什么,王科开了口,“徐必成会变精神体了!”


黄垚钦正好被走廊的动静吵醒从办公室内走出来,揉着眼镜睡眼惺忪,罗思源回头看了他一眼接着问,“迟早会变的,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徐必成是被别人逼出来的,他在宿舍楼下和其他人打起来了!”


“这群新人,”罗思源往电梯赶,同时不忘回头吩咐王科,“你让杨帆去找我,徐必成的精神体是稀有品质,保不齐会误伤其他人。”


电梯门关上,王科在合上的铁门缝隙间点了点头。


罗思源和黄垚钦赶到的时候宿舍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一个圈被围得密不透风,这些人甚至还很兴奋,丝毫不顾忌自己是否会被波及,但没有向导指挥的哨兵多半会成为只会进攻的疯狗,更不用说这些连自己精神体形态都还没适应完全的新手。


罗思源大喝一声挤开看热闹的人群,近处几个人见到罗思源过来都退到身后,站的远的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直属上级已经到达了现场。


被人群团团围住的圈子中心,一只体型巨大的貂正在和一只蜘蛛对抗,看起来就像是ai才会生成的奇怪画面却在现实中真实上演。


罗思源一眼就认出那貂的人形态是个叫于牧的新手哨兵,id为左轮,而那蜘蛛想必就是徐必成。


和分析资料上说的一样,就连推测的精神体蜘蛛形态都大差不差,足足有整条手臂大,头上两个大眼睛的四周分布着其他六个小眼睛,四面八方的动静都可以照顾到,八条腿上长着细小的毛发,长度是身体的两倍。


蜘蛛背上长着奇异的饱和度极高的红黄相见花纹,看久了竟然会带来诡异的眩晕感,罗思源左眼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生长,罗思源突然像被蛊惑一样怔住,不再动作。


身边的黄垚钦发现不对劲,向导的精神力更强,能轻易规避这些精神污染的东西,黄垚钦用自己的精神力强硬和罗思源连上信号,罗思源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圈子中心蜘蛛的毒液已经烧穿貂的几处皮毛,两人依旧在纠缠不清。


罗思源环顾四周,这群人正在被蜘蛛背上诡谲的花纹影响心智,他们脸上渐渐看不出表情,连一开始的兴奋八卦都不复存在,眼神空洞得像傀儡。


罗思源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黄垚钦的声音出现在脑海,“这不会是王科说的什么精神控制型哨兵吧。”


罗思源奇怪得摇摇头,分析资料上没提这茬啊,那机器已经被用了好多年,绝不会出错。


杨帆赶过来,看这群人像是传销组织狂热粉丝一样的表情吓了一跳,罗思源和杨帆对视一眼,杨帆心中有数得点点头,多年的合作让他们不用言语就能轻松理解对方的意思。


杨帆蹲下来,从手掌轻触地面,层层叠叠的淡粉色光晕以手掌为圆心向四周扩散,只是距离越远颜色越淡,杨帆规划好了位置,刚好使淡粉色光晕笼罩所有人。


围观的人群一下子如梦初醒,杨帆的精神力遮罩可以让范围内大部分人都清醒,算是不可多得的范围性向导。


蜘蛛的毒液从口中喷射,越过貂的身体向更远处抛出,那人因为神志的突然回还而紧急躲过这发毒液,毒液降落到地面,一秒钟内蒸发,发出滋滋声响的同时冒出白烟。


如果这毒液落到人类身体上会怎么样呢,大概会烧穿皮肉直达骨髓吧,逃过一劫的哨兵打了个寒颤,死里逃生般逃离现场。


人群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安危,四散远离中心,也少有人愿意在这种场面变换成自己的精神体,没发疯尚存理智还好说,要是没有理智又无配对向导的存在,多半会伤及无辜,这样的处分等级可能会让自己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只能缩在黑塔里当个办公族。


没人想冒这样的险。


貂和蜘蛛已经打红了眼,不难看出两人此刻都正在气头上,蜘蛛用毒液发动攻击,貂在躲闪的同时还不忘找准时机顺着蜘蛛纤长的腿往上爬,两个人谁也不服谁,带着必须一决高下的士气。


人群已经散的差不多,都被赶来的王科带离了是非之地,这些人不出意外都会受到小惩罚,可能是训练时的加练,或者是一次思想工作,毕竟爱凑热闹在黑塔内不是好品质,甚至称得上坏习惯。


黄垚钦用自己特殊赫兹的声音呼唤着两人的名字,试图唤回两个人的理智。


左轮听到自己的声音动作显然停顿了一拍,被红浊污染的眼睛渐渐清明过来,似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蠢事,而对面的蜘蛛却对黄垚钦加大的声音充耳未闻,意外的,黄垚钦的精神力不能挑起徐必成神经的一丝一毫。


“不对,徐必成的精神力屏障我根本进不去,他听不见我的声音。”


黄垚钦正说着,蜘蛛就钻到貂刚才慢半拍的空子发起猛攻,蜘蛛跳到貂的脸上,脸上喷出毒液的小口已经对准了貂的眼睛。


貂发出一声恐惧的嗥叫,但被蜘蛛腿死死压住的四肢动弹不得,貂的呼吸声都停滞,眼眶里的瞳仁骤然紧缩,生命的存在感似乎正在离自己渐渐远去,而接触毒液的最好结果也是变成瞎子,貂几乎已经到了命悬一线的地步。


千钧一发之际,罗思源在空中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精神体猎豹花海,飞扑过去一爪子把徐必成的蜘蛛打退,左轮已经因为刚才的巨大惊吓而被迫退出精神体形态,现在已经颤抖得倒在地上昏厥。


蜘蛛的两个眼睛打量着眼前的猎豹,罗思源试图用声音唤醒徐必成的良知,“徐必成!我限你三分钟之内变回去!不然后果自己承担!”


黄垚钦的声音在罗思源脑海里响起,“他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到,怎么可能听得到你的。”


罗思源不语,看上去像在等对面的人反应过来,徐必成毕竟还是新人哨兵,就算靠着自己数值极高的硬件也不是罗思源的对手。


花海漏出自己的獠牙,对面蜘蛛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几点红色光亮退去,徐必成半跪着落到地上,罗思源也变回自己的身形,在徐必成摇摇欲坠之时一个滑跪接住了他。


明明在刚才,徐必成的实力比对面于牧的强,结果现在徐必成脱力倒在罗思源臂弯里,嘴角带着溢出来的血迹,看上去仿佛他才是内力伤得不轻的那个。


黄垚钦紧皱的眉头可以夹死一只蚊子,赶上来探徐必成的鼻息,气息微弱但不至于没有,黄垚钦盖着徐必成的额头将自己的精神力传导给他。


“刚才他变回人形态之前,我看见他背上的红黄花纹消失了。”


罗思源冷抽一口气回他,“不会吧,这兄弟的法力还带cd啊。”


杨帆也收回自己的精神力,淡粉色的罩子一瞬间胀破,他抱起瘫倒在地上的于牧,“别管这么多了,先送到疗愈室再说。”


两个人嗯了一声点点头,背起瘫倒的两人向疗愈室走去。


-


一个下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基地内几个人四仰八叉得趟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桌子上放着几个还没开封的盒饭,只有杨帆一个人弓着身子,端着盒饭,看起来吃得正香。


如果时间来不及或者太累不想在食堂里人挤人,拿几个盒饭在主楼内吃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味道和食堂新鲜出炉的大差不差,况且人在非常累的情况下一般是不在乎饭菜味道的不是吗?


王科在对面问他,“大哥你的罩子撑了这么长时间,你还有力气端碗吃饭?”


杨帆嘴里嚼着米饭,说起话来含糊不清,“就是因为撑了这么长时间才更要吃饭啊,人是铁饭是钢知不知道。”


王科伸出虚弱的手臂立起一个大拇指给他点赞。


末了杨帆还非常鸡贼得补充一句,“其实那罩子我根本就没放多大,能盖住几个人就得了呗。”


不愧是在黑塔内待了不少时间的高级向导,精神力是精打细算一点也不想浪费。


沈若飞和谭锦威推开房门进来,见到沙发上坐满人还都一动不动感到惊奇。


沈若飞调侃,“呦,你们这是干什么了,累成这样。”


罗思源下午没用多大的力气,所以声音听起来还算正常,但他还是在黄垚钦旁边躺着,有玩忽职守的嫌疑,“今天下午宿舍楼那边发生了点事。”


黄垚钦接着他的声音补充,只是跟罗思源相比,他的声音微弱得多,晕晕欲睡,“徐必成和一个小子打起来了,你们不是都很看好徐必成吗,他的精神体厉害多了,我开了穿透的声音都听不见。”


这一句话让沈若飞来了兴趣,他端着两个盒饭走到会议桌旁坐下,回黄垚钦,“你的穿透不是可以忽略所有屏障吗?”


黄垚钦的声音更弱,到尾声已经快要听不见,撑着自己的精神回沈若飞的话,“话是这么说,但说不定徐必成根本就没开屏障,纯粹天生对我免疫。”


罗思源拍黄垚钦的手臂,把盒饭打开放在他面前,“你先吃完再睡,不然明天早上胃又不舒服了。”


沙发一共能坐四个人,黄垚钦躺着,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位置,罗思源坐在他的旁边,再往后是王科。


黄垚钦坐起来,王科在旁边翻了个白眼,怎么没有人在他深夜空守实验室的时候关心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呢。


会议桌旁边的椅子上,谭锦威已经把盒饭打开,递给沈若飞一双筷子,两个人也埋头吃起来,经过一下午训练,体力和精神力被双重消耗,谭锦威有些吃不消,吃完饭只想赶紧睡觉。


一时间房间内都被饭菜的香气笼罩,王科也掀起自己面前的盒饭,一米饭四个菜,两荤两素,还不错。


食欲被勾起来,一时间让王科忘记了下午在疗愈室忙前忙后测数据的事。


但这样的忙碌只是一个小开端,第二天徐必成讲述的事才真正让众人都大跌眼镜。




TBC.




/霜期已至:最近都忙着看比赛啦所以更的有些慢啊啊啊,我错了以后再也不等这么长时间了,前面写的什么我差点就忘记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