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th August 2025

【纯稚】撞日死

║1.3w║2025七夕联产║退役后║私设如山║主要人物死亡预警║BGM-模特/李荣浩║

文/霜期


00.


稠青,滂沱雨,如此夏深。



01.


陈礼根失踪的第三十天,我在他常去酒吧对面的甜品店里遇到青稚。


退役后青稚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头上的棕色头发已经褪化到发根,头发主人也没有再去补染的想法,突兀的棕色发丝垂下来,拨过镜框边缘,他已经换了眼镜,先前那副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温暖如春的金框换成了银色边的细框,只是他一见到人还是习惯笑着,索性也没有让人觉得冷漠不可亲近。


青稚拿着面包夹子,见到我很惊讶的样子,瞳孔微微张大,随即是一个点头加微笑问好,大概觉得和昔日队友姐姐在退役后还能遇见是个很有缘分的事。


只是他不知道,我找他已经找了大半个月,在此遇见并不能称之为巧合,甚至算得上我的精心设计。


“你有时间吗,我们去隔壁咖啡店坐坐?”


青稚有些惊讶,高抬的手臂落寞得向下五公分,我猜他并不想与我交谈,可能是我字里行间的笃定太坚决,也可能是青稚依旧没改掉不会拒绝的毛病,所以五分钟后我们还是出现在隔壁咖啡厅靠窗的位子上,青稚买的面包放在桌子上,透过袋子传出来一股与咖啡店苦涩味道格格不入的烘焙香气。


我并不打算用疲惫的大脑思考寒暄的话,所以等两杯咖啡上来后就着在眼前飘荡的氤氲蒸汽,我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知道陈礼根失踪了吗?”


青稚刚刚触到杯壁的手指弹回来,大概是被加冰的咖啡冰到,也可能被我突如其来的话惊到,总之他猛地缩回手,抬起头,翕动的嘴唇有点颤抖,盯着我沉思三秒才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


我微不可闻得叹了口气,此行目的已经达到,弟弟的下落还是不明,而眼前这个最有可能提供线索的人给出的回答是一无所知。我有些沮丧,端起面前的热卡布奇诺喝了一口,入口是混着坚果香的甜腻,后调又品出一点咖啡的醇厚。我们两人间的气氛陷入到冰点,不出意外我会在接下来五分钟内喝掉这杯自己并没有兴致细细品味的饮品然后走掉,我不想和面前这个男人再有交谈,尽管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得认为我弟弟的名字会和他捆绑一辈子。


“他什么时候失踪了?”


“嗯?”


“我是说,呃,白小纯。”


白小纯,弟弟当电竞选手时期的ID,彼时我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管对面的人称作青稚,这两个名字本应随着退役从生命中消失,但电子竞技鲜活得过头了,见到青稚,不对,应该是张庆波,我依旧想用ID称呼他。


“一个月。”


“一个月整?”


“对。”


“整整三十天,他最后去见了三三。”


青稚又低下头去,看上去正在思考什么,不过我猜他大概只是被这消息吓到,我本来也没指望这个明面上早就和弟弟绝交的故人能回想起什么有用的信息。


靠窗的位子面对街道上的一切都一览无余,有几个妇人牵着儿女的手在路边走着,路过咖啡店玻璃门的时候又举起手机拍照,我并不想入镜,索性将头转到咖啡店内。


蒲峨勒的梅雨季已经到来大概一个月,绵延不绝的雨给世界渡上雾灰色玻璃罩,一个月的时间竟然都快忘记地面不被水洇湿的颜色,我在心里嗤笑自己的记性。没人真正知道梅雨季的起点到底在几时几分,就像一团被堆在一起的线团没人找得到线头在哪里,转个头的功夫雨就下起来,咖啡店涌入的人群一下子变多,那妇人和孩子倒是被隔绝在门外。我意识到自己的位置该让给其他人,咖啡的钱已经付过,我拿出包里的伞,准备离开。


青稚站起来,挡在我面前,皱着眉,像下了什么重大决定,“我可以帮你找他。”


我们两人之间的位置被挤进来的人群压缩到很小,我和青稚不得已退到墙边,我笑着看他,有些无奈,“你可以把这场会面当作一场意外,我找你聊聊也只是想了解情况,你不用紧张,没人怀疑你,尽管你们之前闹过矛盾。”


“算了,人命关天。”


我笑着点点头,伸手指向远处桌子上青稚遗留的面包,挤进来的妇女和孩子已经抢占了我们原来的位置,青稚的面包被拆开,被那小孩拿在手里,青稚摇摇头表示没关系,我不再理会,走出咖啡店,撑起伞,今天的雨点比前几天的更大,拍在伞面上几乎就让伞主人听不到除了水滴跳跃的其他声响。


实话说我并不知道弟弟和那个叫青稚的年轻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只当他们是因为游戏理解闹了一点矛盾,于是这点矛盾最后变成东非大裂谷一样的宽度,让两个人形同陌路。我并不指望青稚能帮我提供什么有用信息,不过是找人的队伍又变得庞大一点。


希望不是表面意义的庞大。


街上的人已经四散跑掉,我不再理会拍打到小腿上的雨水,将伞斜在身前,向家的方向走去。



02.


青稚站在三三的公寓门前,抓紧了斜跨在身前的背包带子,退役前,白小纯和三三是极好的队友,这样说或许不贴切,与青稚于其他选手,他们都是要好的选手关系,只是青稚自己先前与三三的交流并不多,依稀的几点记忆还是白小纯讲述自己在俱乐部的糗事时连带的。


白小纯——怎么一提到他,记忆又开始滔滔不绝了。


青稚在门外叹了口气,一面在心里推敲见面寒暄话术和问题,一面摁响门铃,三三不知道在忙什么,动作有些慢,就在青稚踌躇要不要摁第二下的时候,门在自己面前打开,青稚被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三三哥。”


三三见到面前的人有些惊讶,自己与青稚的交情仅限于现役时被联盟拉去撑场面的倒霉同事关系,退役后三三买了蒲峨勒远离市中心的一层公寓,一方面谨防联盟时不时投来的商务合作,一方面自己早已适应了蒲峨勒的风土人情,索性觉得留在这里也不错,于是当初买房签字时没有丝毫犹豫,最后也只是叫了几个相熟的朋友来家里坐坐就再无后续。但是左思右想青稚都不该知道他住在这里的,将青稚于自己的房子联系起来三三才想起某次深夜聚会上白小纯到来时身边跟了个人,就是青稚,一切在脑海里清晰明了,头尾相接连成闭环,三三哑然失笑。


“我在直播,你先在客厅里坐一会。”


三三侧身让青稚进入室内,青稚坐在上次自己坐过的同一个沙发位置上,手里的手机屏幕上赫然亮着14:47的字样,看着三三在远处房间里的电脑上忙碌的身影又在心里暗暗苦恼自己挑的这时间不讨好,来之前应该看一眼直播软件的,三三退役后当了主播,直播间也经营的不错,甚至比在役时热度更甚,三三就这样,好像自己想做的事总能做到称心如意。


三三再回来时手上端了个果盘,陶瓷盘子磕到桌子表面发出清响,“抱歉,家里只有这些了。”


青稚挥挥手,“没事没事,我就待一会,一会就走。”


三三坐在沙发上,身子向后靠去,两人间的沉默气氛维持一分钟,青稚率先开口,却是不重要的寒暄,“最近直播还好吗?”


三三笑,略显疲态的脸上早已看不出早些年间的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老练沉稳,“就那样,现在什么都不好做啊。”


“你和诚c现在还有联系吗?”


三三转过头来看他,嘴唇翕动三秒最终什么也没说,青稚本意想用一个相熟的中间人连带出白小纯,于是再问白小纯最近怎么样就显得顺理成章,而诚c的名字脱口而出之时青稚才反应过来说错了话。


“不好,不好意思,我是不是不该提他。”


三三从沙发上坐起来,双手交叠撑在自己膝盖上,这是一个相较于刚才的畅怀更紧张的姿势,“没事,都退役了,哪有什么能提不能提。”


“你是不是不太了解我们俩之间的事?”


青稚点点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可能很早,在自己还没进入联盟以前,也可能很晚,在自己没注意到的某个下午,总之再反应过来时,在三三和诚c身边互相提起对方名字就好像犯了禁忌,然后是两人间越来越少的互动,和刻意躲避镜头的动作。


三三的眼睛看向前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我和诚c认识的过程其实挺正常的,诚c刚进联盟那会儿就和你一样,什么最佳新秀最佳突击手都拿过,但是他运气没你好,没趁着状态最好的时候拿到冠军。他这人特别自来熟,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认识我了,天天跑来我们休息室里蹭吃蹭喝,魏无羡还因此经常骂他。联盟那时候正好处于老将没状态新人热度不高的时候,后来联盟没办法就找到我俩,签了个绑定契约,诚c哪里见过这种东西,第一次他生气了,夺门而出,联盟后来还不死心得去找他,诚c不知道是被找烦了还是想通了,最后签字了。我们的关系突然好起来有契约的一份功劳。诚c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什么都搞,联盟热度确实长了不少。只是差点没把自己搭进去。”


三三讲到这里突然露出一个苦笑,停顿了一下,随即继续说了下去。青稚突然不知道这个[自己],说的是诚c,还是三三了。


“我们一起爬雪山,去游乐园,甚至还同队过一段时间,但是不知道压力作祟还是什么其他别的原因,总之我们那时候成绩很差,经常进不了周决,后来也不得不分开。再往后联盟热度越来越高,审判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我们俩同时出现的地方弹幕总是不太平。有时我也觉得那弹幕比单单骂我一个人的弹幕都更难听。契约不得已提前终止,后来我还和诚c一起出去吃过几次宵夜,他闭口不提契约的事,偶尔也让我觉得像变了个人,都快认不出来,就好像之前在镜头面前表现出来的都是逢场作戏。他是个合格的演员。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人心难测。”


三三长舒了一口气,青稚感觉自己现在应该说些什么安慰,但他的喉咙像被堵住,什么都说不出来。


“都过去了,没什么的。”


三三的声音很轻,轻到快要听不见,就好像刚才的讲述已经耗费了自己全部力气。


“你来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听我说这些八卦的吧,青稚。”


青稚回过神来,说,“那你和,和白小纯,现在还有联系吗?他失踪了。”


“我以为你会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换言之,他知道白小纯失踪的消息,甚至比青稚知道的还早,也对,算上今天整整三十一天,该通知的应该也都通知到了。青稚自己是最后一个。


青稚微微蹙起眉,“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三从面前的桌子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边,要摁打火机时转过头来问他,“不介意吧?”


青稚摇摇头。没想到三三也染上了抽烟的坏毛病。


“蒲峨勒的警署,你知道的,那群人不干实事,报了失踪案也大多都没有下落,他们甚至都没找我,白小纯消失前一天的上午,和我在一起。”


三三吐了一口烟圈,又把脸转过来看向青稚,“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


“什么?”


“他前一天晚上好像在酒吧里待了一夜,找到我的时候还醉醺醺的,他说,他还喜欢你。”


青稚的瞳孔有一瞬间放大,一直抓着背包带子的手也松了下去,他像被突然勾了魂,眼睛空洞无神,青稚嚅嗫到,“这是假的吧。”


三三在桌面上的透明烟灰缸里弹了弹手上的烟灰,香烟尽头的红色光点在空气中颤了两下,扑朔得落下几缕烟灰,烟雾飘荡在眼前,竟然让青稚听得有些不真切,三三又开口说道,“有时候我挺羡慕你和白小纯的,至少你们有过一段真感情,至少他还敢在我面前说喜欢你,爱情意义上的喜欢,而不是忙着退避三舍的清算。”


喜欢?白小纯还喜欢他?


烟有些多了,青稚突然感觉嗓子发痒,随机一口唾沫哽在喉头,带来像被异物卡住的异样,青稚的肩膀剧烈颤抖起来,身子伏下去,仿佛要把五脏六肺吐出来一样咳嗽个不停,三三吓了一跳,将还剩半只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轻拍青稚的后背。青稚挥挥手表示自己没事。


谈话貌似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小意外打断就再也没办法开启,青稚在沙发上缓了一会,等到氤氲出的眼泪已经蒸干得差不多,他站起来表示要走。三三没再送他。


青稚最后在房间门口向屋内望了一眼,他其实很想提醒,烟草燃烧散发的气体大概会腐蚀三三手上的克罗心戒指,但他没提,他觉得三三应该知道。


因为那戒指已经锈迹斑驳到再难从手上取下来。



03.


青稚又做了噩梦。


敌人的枪口冲破屏幕抵在自己的镜片上,已经快要看到子弹运行的轨迹,青稚惊醒猛地坐起来,满头大汗,伸出右手想拨掉自己的眼镜,捞了个空荡荡才反应过来眼镜在睡觉前就被自己扔在了床头,放松下来深呼了一口气,右手手腕颤抖着,钻出细密持久的疼痛,青稚倒在床上龇牙咧嘴得用左手攥住它,到头来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只能带来点心理安慰罢了。


这是退役选手此生的第二个生长痛,大部分人都要经历。


青稚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天霸夺得春赛冠军的那个赛季,日子如果能停在那个春天就好了,青稚倒在床上想,手腕传来的疼痛渐渐被他熟悉,于是变得麻木,再不会为此流泪。


那时他和白小纯的关系要好,宿舍甚至都是他们两个一间,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青稚清楚记得很多年前那个像今天一样的深夜,白小纯因为训练过度手腕痉挛,自己光着脚跑到走廊另一头的训练室内给白小纯拿膏药的样子,白小纯那时候意气风发风光无两,看起来就像个白马王子一样,抱着手在床上翻来覆去哀嚎,都这关头了还有心思在青稚递来撕开背胶的膏药时耍赖让青稚帮他贴,疼出生理性眼泪的眼睛亮着,在夜里烧出一个洞来,白小纯眉头微蹙,看起来疼得不清,偏偏嘴角还带笑强装镇定,一副谁也杀不死的样子。


“qzz,你帮我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闹。”青稚嘴上不饶人,但是身体力行得拉过白小纯的手,白小纯疼得倒抽一口冷气,青稚又不太敢用力了,用自己的手贴着白小纯的手腕找位置,“贴这吗?”


白小纯还笑,看着青稚在自己旁边忙上忙下的样子,觉得可爱,“贴哪都行。”


青稚作势就要伸手打他,“你好好说话。”


白小纯抬起另一只手挡在自己身前,想象中的手臂没有落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只手腕上传来透骨的凉意,白小纯把手臂移开,看到青稚专心得在自己手腕上贴膏药,镜片后的双眼盯着手上的动作一动不动,白小纯没忍住撸了青稚的头发。


青稚抗拒得向后躲去,最后还是被白小纯捞到一点棕色发丝,在手指尖缠着,牵丝扳藤。青稚像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抬起头瞪他,“白小纯你幼不幼稚,你几岁了?!”


青稚躺回到自己的床上,将早已冻僵的双脚缩进被子里,白小纯的声音又从隔壁传过来,贱兮兮的,“我比你大,那你叫个哥听听呗。”


“陈礼根想得美。”


等了几秒没听到那边传来的动静,青稚又像是自己跟自己置气一样转过头,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白小纯,那货现在正扶着自己的手腕左右转动,脸上再也绷不住表情呲牙咧嘴,“你能不能注意一点,我们还要靠你拿冠军呢!”


白小纯抬头,撞进青稚盛着怒火的眼睛里,愣住,像是终于反应过来青稚生气了,精致的眉眼落魄下去,声音低垂,像犯了错的孩子,“我知道,qzz,你别生气呀。”


“我就是看你下午心情不好才想逗逗你......”


看着白小纯委屈的眼睛,青稚再说不出什么话,起身下了床,关掉房间的灯。


青稚刚从噩梦的状态中惊醒,房间内灯还黑着,窗外一个惊雷劈开白昼,溺在回忆里的思绪被拉回来,随雨点落下的还有脸颊上挂着的一颗眼泪。


青稚在哭,悄无声息的。


青稚用手掌抹掉这滴毫无征兆的眼泪,将脸埋进手掌心里抽泣,依稀记得吵架那个晚上自己也是这样用双手捧起一抔眼泪,不过不同的是白小纯并未像之前一样虚心得哄。网络上都在传这样一对双子星为什么渐行渐远到再也看不见对方的身影了,是啊,那件事发生很久了,久到青稚再也想不起当初因何而争吵,可能只是一杯被打翻的咖啡,一个因错误判断而占掉的点位,但是青稚不要再去想了,害怕再想——就该到那个毫无征兆的吻。


春赛庆功宴,深夜,月亮未现,白小纯把青稚堵在餐厅厕所隔间里,饶是白小纯极好的酒量今天也因为开心而有些醉了,白小纯回手扣上隔间的锁,青稚蹙眉问他干什么,带着些许怒气,看上去还没在前几天的争吵中回过神来,白小纯呢,白皮肤上飘着两团红晕,眼神有些迷离,不恼。就在青稚以为白小纯摇摇晃晃要倒下而自己还在盘算光靠自己一个人能否把他扶起来的时候白小纯低头,一个吻堵住了青稚将要问出口的所有猜忌和心生不满。


他们两个,一个FMVP,一个最佳新秀,四个小时前还在领奖台上捧着自己的冠军奖杯,四个小时候后两个最受关注的人躲在狭小闭塞的隔间里偷情,青稚双手推开他,白小纯后背撞上隔间门的时候还笑着,青稚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强装镇定,“白小纯你疯了!”


 后来没人提那晚在隔间里发生的一切,半年后青稚在顾居居的现场直播里大言不惭得说再也不会和白小纯和好,至此,逗号尾巴被掰成一个句点。青稚终于从记忆里找出白小纯说还喜欢自己的一点证据,那东西被青稚譬如糟粕,而被白小纯视若珍宝。


恨到底是什么感觉呢?青稚连爱都没认真体验过,原先他以为填满心房以示苦涩和郁闷的东西叫恨,现在看来他似乎看错,因为在白小纯的视角里——那东西叫爱。



04.


白小纯失踪的第三十二天,青稚决定去酒吧里找花花。


花花退役后当了调酒师,但那张脸依旧会有偶尔被认为是辍学打工的风险,青稚没想到他会来当这个,还是在白小纯经常去的那家店,青稚有时也怀疑他的好兄弟花花是不是为了报复他才选的这家店,结果花花信誓旦旦得拍胸脯表示就这一家店收新人绝对不是为了那个谁,青稚小声嘟囔他才不是为了那个谁才问的。


白天,酒吧里没什么人,再次见到花花,他在柜台里坐着看手机,青稚喊他,“陈玉萌老师。”


花花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抬起头,青稚坐在吧台上,眼睛里有红血丝,像没睡好的样子,花花见到是他笑着揶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竟然也会在白天来我这。”


花花转身从身后的货架上拿起几瓶酒,“想喝什么?”


“你随便调吧,度数低一点就行。”


花花拿了几瓶青稚看不懂名称的酒倒在量酒杯里,最后这些东西随着几颗圆球冰块一同汇入调酒杯,花花扣上盖子,上下摇动起来,青稚第一次见完整的调酒步骤,觉得新奇,眼睛盯着一动不动,半晌后一杯盛在三角形高脚杯里的蓝色饮品被推到自己面前。


“这么厉害花师傅。”


“那当然了。”


青稚抿了一小口,入口是浓郁的蓝莓汁味道,咽下去后才能从回甘里品出一点酒气,味甜而不腻,酒香而不冲鼻。


“好喝。”青稚抬头,花花在头顶盯着他,像是在期待什么的样子,青稚莫名有些心虚,咽了咽口水,他问,“你用这种眼神盯着我干吗,怪渗人的。”


“你就没啥话要问我的?”


不愧是花花,还是了解他的,青稚心下一横,说,“白小纯三十二天前有没有来过你这里?”


“三十二天,你记得还挺清楚,他来没来过你不知道吗?”


“什么意思?”


“他没给你打电话?”


“什么电话?”


花花在手机通讯录里翻到B开头那一栏举到青稚面前,白小纯的两个电话号码立在手机屏幕上,第一个是简洁明了的白小纯三个字,是早就被青稚拉黑删除的电话号码,第二个白小纯后加了个(新),跟着的是一串青稚没听说过的电话号码。


青稚一拳垂在桌子上,还剩半杯酒的酒杯震颤了两下,随即归于平静,“他那天跟你说了什么?”


花花笑,“你不是说以后都不想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了吗?”


青稚眼里的红血丝更甚,“他失踪了!”


青稚的声音有些大,隔壁吧台上的客人听到动静狐疑得向这边看了一眼,花花双手合十致歉,青稚反应过来自己有些激动,低下头又把面前剩下的半杯酒喝尽。


“白小纯那天来找我,他说退役后好几次想偶遇你,或者当众说清楚不管是吵架还是两清,他想见你,但是你把他的所有社交媒体从电话号码到微博微信全都拉黑了,他遇不到你也找不到你,他换了新的电话,从我这里要走了你的号码,说找个机会一定要跟你和好,我就问他这样值得吗,反正以后都退役了生活也没交集了,但是这货说了特别文艺的一段话,不知道从哪个短视频里记住的,他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他就算是个蜗牛也要找到你这颗树。他当时就是这样说的。”


青稚的拳头在吧台下攥得有些发白了,他嘟囔到,“那怎么会消失呢。”


花花撑着手臂在柜台上看他,“白小纯,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说不定又去哪里鬼混了。”


“不是,不是的!”青稚叫起来。


“那你说他是哪种人。”


“他是说到做到的,看起来喜欢当冤大头其实比谁都清楚,他不会突然消失然后让所有人都担惊受怕的。”


“哪里所有人了?最怕的不是你吗?”


青稚的喉咙哽住,他突然不知道怎么回,一直紧绷的肩膀放松下去,他宁愿欺骗自己把此刻沉默归咎于刚才下肚的那杯酒,尽管那酒的度数还比不上路边便利店买的甜酒饮料。


“明明一瓶椰子水就能解决的事,就像大泉和77H。”


有新的客人来点酒品,花花只好转身再去忙,把青稚留在原地陷入自己的思维怪圈,花花走之前送来轻飘飘的一句话,青稚甚至会觉得自己没听清楚,但他确实听到了,花花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喜欢你,不知道你在躲什么。


——轰隆


店外又在下雨。


青稚拿起柜台上的雨伞,赶在阵雨蔓延整个世界前从酒吧逃了出去。


青稚在路上解决了自己的午饭,虽然因为想着心事而食之无味,他和白小纯还没完全走远的时候,白小纯开玩笑得说要是哪天他俩吵架了他就拿着椰子水去道歉,青稚不能拒绝。那段日子算恋爱吗?这段话像以身相许吗?或许青稚都分不清了。


那碗面只吃了半碗,青稚在门口观望了一下,还是决定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到家里。


雨还是太大了,青稚不得已在半路上找了个屋檐缩着,弹了弹肩膀上还没凝结的水汽,跺了两下脚,搓搓被冷气裹挟的手掌,远处天边响过一声惊雷,雨又下大了。


好,可能是青稚运气好,白小纯失踪前一天的运动轨迹被自己阴差阳错调查清楚,他先是在花花的酒吧待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去找了三三,后面的轨迹方向大概率指向自己,要是按白小纯的说法自己该收到一通电话,但这件事没发生,白小纯很大可能就是在这中间出事的,不管是被人拐走还是发生意外......


——不对,白小纯不会出事。青稚这样骗自己。


当务之急是先给白小纯姐姐打电话,青稚又向后退了几步免得倾斜的雨水打到自己身上,嘟的电话声音响了十秒,随即被接通。


“我是青稚。”


白小纯姐姐那边貌似正在忙,背景声音嘈杂,听不见什么雨点落地的声音,大概在室内。


“青稚啊,怎么了,你有消息了吗?”


“嗯,有一点,要不我们见面说。”


电话里突然没有人声出现,白小纯姐姐可能有事离开,青稚安静得抱着手机等,电话那头的背景音突然更混乱,接着是类似手机被拿起的一阵窸窣声。白小纯姐姐像在警察局里,背景音里敲键盘的声音一直没停过,青稚清楚得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你弟弟的手机尾号是3477吧。]


[对。]


......3477


...3477


3477


青稚突然挂掉电话,手臂无力得垂下,他的眼神空洞无神,仿佛被吸干了精神气,他明白在花花给自己展示白小纯新的电话号码时那股诡异的熟悉由何而来,青稚的指尖颤抖着,但青稚已经分不清这是因为每逢下雨天的手伤复现,还是因为跳动频率已经快要疯掉的心脏。青稚找到手机里的未接电话一栏,幸运女神还在眷顾他,三十二天前的未接来电卡在将要被删除的边缘。


三十二天前的14:47,尾号3477的未知号码打来三个电话。


青稚一个都没接到。



05.


青稚渐渐觉得风有些冷了,吹在皮肤上,寒意渗进骨髓。


白小纯姐姐又发来信息,“我正在主街上的警察局里,你来这找我吧。”


十分钟后,全身被雨水打湿的青稚出现在主街上的警察局,他喘着粗气,白小纯姐姐见到他皱着眉头有些担心,递上来一条毛毯,青稚打了个寒颤接住,轻声回了句谢谢。


白小纯姐姐和白小纯如出一辙的眉头皱着,藏着化不开的愁绪,这下青稚的心也莫名提起来,“有消息了吗?”


白小纯姐姐摇摇头,“街上的监控大部分都在梅雨季到来前断了电,只有几个拐角的监控还保留,就算这样也有上百个监控要排查。”


青稚的声音斩钉截铁,“找三十二天以前,北街下午两点左右的监控录像。”


白小纯姐姐的眼睛里有复杂神色,但还是转过身跟穿着制服的人交代,交代完后两个人坐在铁制的长椅上,中间隔了一个人的座位,缄口不言,青稚的头发已经不再滴水,但是风一吹还是觉得冷,感冒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事,房间里一时只有鼠标咔哒点击的声音响着。


“有时我觉得挺对不起我弟弟的。”


青稚转过头去,白小纯姐姐低下头露出一个苦笑。


“小时候我总觉得父母更爱他,我从小到大被规训成独立自主的样子,小学开始就自己一个人睡,但经常因为害怕黑暗而失眠,所以到现在也没有养成早睡的习惯,上下学也是自己孤零零的一个,而他呢,上下学有人送,那时候就连常年在外工作的父亲都回来了,说不该缺席孩子的童年,我一直觉得我是被落下的那个,所以我恨他。后来到初中,他不爱学习,天天打游戏,甚至天天往网吧酒吧跑,吸烟还喝酒,混日子一样,他吵着要去青训,父母拿他没办法,就送他去了,我们之间本来话就不多,这下更少了。我那时候高中也有点叛逆,自己去打了个耳洞,他就拿第一份工资给我买了个纯银的耳钉,说对耳洞比较好。”


白小纯姐姐把挡在侧边的黑发拨到耳朵上去,青稚这才注意到她耳垂的地方挂了个耳钉,普通的白球样式,但被打理的极好,泛着光。


白小纯姐姐转过头看他,“不说这些了,没用的,你怎么知道要找北街的监控。”


“三三跟我说,白小纯那天上午去找他了。”


三三家就在北街。


“下午两点呢,这么准确?”


青稚又沉默着不再说话。


白小纯姐姐似乎有意缓和气氛,自嘲得笑笑,“我这个姐姐也是当得太粗心了,我以为他这次消失几天就是跟以前一样出去玩了,我应该再关心他一点的,我怎么跟其他人交代,都怪我,都怪我......”


她的肩膀抖着,声音越来越小,低下头趴在自己腿上,青稚有些手足无措,抽出旁边桌子上的纸递给她。


白小纯姐姐有些呜咽的声音传出来,“你们俩关系之前还不错吧,白小纯经常跟我唠叨你,你跟他的关系比我跟他好......”


青稚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远处穿制服的人向这边投来目光,“找到了。”


白小纯姐姐从椅子上站起来,用纸狠狠擦过泛红的眼角,冲到电脑面前,青稚跟在他后面。


北街街头的拐角监控停在一帧画面上,时间显示14:48,白小纯戴着黑色鸭舌帽,正向北街走去,这是目前为止,白小纯消失前出现的最后记录。


青稚忍不住问,“然后呢,后来他去哪里了?”


面前握着鼠标的人摇摇头,冷峻不含温度的声音响起,语气有些惋惜,“梅雨季的缘故,整条街上的监控只剩街头和街尾的开着,步行穿过这条街大概需要十分钟,但很抱歉我们未在结尾监控里找到他的身影。”


怎么会,怎么会,青稚垂眸想着,如果白小纯说喜欢他,如果白小纯要去找他,如果白小纯要当面和好,那还有一种可能。


“调下乌灵桥头的监控。”


穿制服的人和白小纯姐姐都狐疑得转头看他,但秉持专业的态度还是移动鼠标操作下去,乌灵桥是石板桥,安全系数不高,桥头常年贴着雨季禁止通行的牌子,14:55,戴黑色鸭舌帽的身影出现在桥头监控里,雨水溅到监控镜头上,屏幕模糊一片,依稀能认出那人是白小纯,他的手上拿着东西,露出绿色的一角,但并不能看出具体是什么。


穿过石板桥至少需要两分钟,但14:57及以后的监控录像里,再无人影出现过。


事情似乎已经走在真相大白的路上,但在场没人说出那个可能,白小纯姐姐拽住青稚的手臂,声音染上了哭腔,“你怎么知道他要走这里?你说话啊!”


青稚一时间有些僵住,手中的手机掉到地上,白小纯姐姐捡起他的手机,页面还停留在未接来电那栏,三个3477尾号的未接来电刺目得横担在屏幕上方,时间为14:47,刚好是白小纯出现在监控的前一分钟,白小纯姐姐愣住。


“那天的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青稚是白小纯消失前,联系的最后一个人。



06.


青稚啃了一些面包,干瘪噎人的面包并不好吃,但拿来充饥是不错的选择,青稚并没有吃多少,他胃口差得很,面包吃了一半就堪堪放下。


青稚和白小纯姐姐坐上了前往河流下游的车,两个人坐在车里都没有说话,白小纯姐姐已经止住眼泪,只是手里还紧攥着纸巾,好让自己下一次忍不住时不会显得太狼狈。


窗外雨还在下,本来以为性质又是阵雨的一场雨竟然连绵不绝得下了将近八个小时,雨点打在窗户上,拉出像是梵高作品里一样的尾巴,青稚必须想点什么让自己转移注意力,步行过北街需要十分钟,而从街头到乌灵桥只需要五分钟,花两分钟时间穿过乌灵桥也可以到达街尾,路程由原来的十分钟缩短为七分钟。


青稚的家在北街尾拐角。


青稚掰着手指,不对,时间对不上,白小纯在街头露面的时间为14:48,而在桥头出现的时间为14:55,原先五分钟的路程被加长到七分钟,多出来的两分钟,白小纯做什么去了?


他总是这样,固执得完成不被他人理解的一切,也没人能猜到他的下一步行动,只要自己认定就撞到南墙再回头,感情里也是这样,但青稚的逃避型性格就算直球来了也白搭,对方前进九十九步他可以一退再退,或许耳边的声音有些大了不是吗,但青稚不再知道喜欢两个字怎么写了。


青稚摇摇头不再想,说不定就是因为雨天路上耽搁了一点时间,老人常说梅雨季的首尾雨势最大,那天是首,而照今天下雨的态势,大概率是尾。


青稚的嗓子有些涩,刚咽下的面包似乎还卡在喉咙不上不下,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问出这句话,显而易见欺骗自己的行为只能提供微不足道的心理安慰,“白小纯他,他有没有可能被谋杀?”


“桥尾的监控里根本就没人出现!”


白小纯姐姐的声音声嘶力竭,尾音又染上了哭腔,她把头埋进事先准备好的纸巾里。


“如果是谋杀凶手也只可能是你!!!”


青稚不知道再说什么为自己开脱,手伤又不合时宜得复发,青稚闷哼一声摁住痉挛的手腕。


半晌,白小纯姐姐弱弱的声音传出来,“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


青稚不怪她。


撒网,抻直,打灯,河流并不宽,但是水流迅猛,甚至稍不注意人带网都会被卷进河里去。


车里还剩一半的面包在几个小时里被风干了,雨一直没停,青稚穿着透明雨衣在黑夜里站着,盯着网兜里的情况,不过到如今大多都是些树叶或者塑料垃圾,青稚有些庆幸,但又隐隐期待着什么。


整整九个小时,什么东西也没吃,青稚不再感觉到肠胃的存在,也不在意雨水打到身上带来的寒冷,累了就在车里眯一会,撑网的人已经换了好几拨,但丝毫不见效果。


青稚再度回到车里,脱力一般靠在汽车座椅上,远处的河面已经把困住的朝阳放出生天,小小圆圆的一个红樱桃在水面上露出一个头,这样也好,青稚想,白小纯去浪迹天涯吧,就算没人找到也没关系,就算绕开他这棵木讷的树也没关系。


幸运女神这次没有眷顾他,车外的人群一下子骚动起来。


“人捞到了——”


声音很大,大到装死的青稚都能听见,青稚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身体下了车,人捞上来的位置距离他只有三步远。


第一步。


青稚耳朵里除了尖酸的耳鸣外什么都听不见,几个套着透明雨衣的人跪在捞上来的人旁边,但一切抢救手段都是徒劳,面前是具尸体昭然若揭。白小纯姐姐也跪在尸体旁边,风把头上本就单薄的雨衣吹落,黑色长发像瀑布一样倾斜,挡住白小纯的脸。青稚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如此渴望与白小纯见一面,他很想尖叫但嗓子就像被风雨糊住,想大喊白小纯你凭什么就可以这么轻松死了!我们不是要决裂一辈子吗!少一分一秒都不是一辈子!


第二步。


间歇性的手伤又复发,而青稚最想让帮他贴膏药的那个人安详得躺在被雨水浸透的土地上,像个没灵魂的模特,青稚不想再去管痉挛的手腕,他拖着更需要被管控的步子向前走,那痉挛的感觉他已经尝过千百遍,按理说早该麻木了不是吗?一阵风刮来,青稚头上的雨衣也被吹掉,雨点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青稚想到很多,就像死前的走马灯一样,想到他和白小纯万众瞩目下的冠军,深夜里的额头相抵,隔间里的吻。白小纯死前也会想这些吗?大概在想他为什么没接电话,这起谋杀案的罪名就该落在他头上。


第三步。


太阳终于从水面上完全升起,橙黄的光照到岸边,将白小纯的周身勾勒出金色光晕,看上去就像在梦里一样,青稚当然希望这荒唐的一切都是个梦,此刻青稚才真正对死亡有实感,面前的人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活生生的,会哭会笑,会逗他的白小纯,青稚再不能用什么粗制滥造的借口规避爱和喜欢了,他就是喜欢白小纯,他就是爱他。眼泪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涌出来了,温热的,和雨水分割开,但只一瞬就混入冰冷的雨丝里,青稚端庄的情绪装不下去了,就像因过度充气而涨大的气球被戳破了一个小口,什么酸的苦的咸的都涌出来,塞满了青稚的心口。


青稚脱力跪下来,事到临头他又不敢直面白小纯的脸了,青稚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他连死人的面都不愿见。


青稚瞥到白小纯紧握的手心,一股强烈的意愿吸引着他,他用袖子擦掉脸上的眼泪,控制颤抖的手掰开白小纯的手,被水长久泡发的身体滑腻得不行,尸僵又让硬如钢铁的手更难被掰开,青稚有些想吐,因为已经太长时间不吃不喝,胃酸腐蚀胃粘膜,连胃也在痉挛。


青稚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手掰开,白小纯灰白的手心里,躺着一枚绿色瓶盖,青稚认得,就是最常见的椰子水瓶盖。


他们约定好吵架就用来和好的椰子水瓶盖。


白小纯到死也没放开的椰子水瓶盖。


青稚的身体像筛子一样抖起来,他把绿色瓶盖攥在手心里,无力得倒下去,两只手攥在一起合在胸口,此刻岸边出现诡异一幕,已经成为尸体的白小纯祥和得平躺在地上,而还活着的青稚像承受巨大痛苦一样颤抖着蜷缩。


首尾相接连成一个圆,一切圆滑而美好,青稚没接到白小纯的三个电话,多出来的两分钟去向彰明较著,白小纯用这两分钟去买了椰子水,而桥头监控里一闪而过的绿色一角就是椰子水瓶盖,桥的终点通向青稚的家门口。


这是谋杀,凶手是青稚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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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电话第三次因为无人接通而挂断,白小纯不再执着,当面说清楚也是可以的吧,反正白小纯知道青稚家的地址。


路走到一半雨开始下起来,没由来得格外大,不过还好白小纯带了帽子,不然恐怕要被浇个狗血淋头。


走小路貌似更近一点,白小纯记得青稚之前跟自己说过的,这个青稚,为什么每次都这样倔,这次必须要跟他说清楚,我陈礼根就是喜欢你,男女之情那种喜欢,不是当朋友也不是炒作,是认真的喜欢。


青稚很难哄,所以白小纯中途还去便利店里拿了瓶椰子水,听说大泉和77H和好就是用的这个牌子,那他和青稚用了也可以和好的吧。


反正人生还很长,做了再说,青稚拒绝他那就用PlanB,大不了还有CDEFG。


梅雨季到来的日子空气很湿润,石板桥上已经长出青苔,白小纯在桥上盯着疾驰而往的河水。


稠青。


滂沱雨。


如此夏深。






END.




/霜期已至:已经很久不关注pel,如果有写得不对的地方请大家多多包涵,已经给pel赛区写了大概十多万字,以后应该很少再写pel了。很久之前就想给纯稚做饭,但一直找不到机会也没灵感,索性这次成功了。这篇写得挺复杂的,不知道有没有写出来我心目中的cczz,想表达的东西很多但好像每个都没写清楚,算了,见仁见智吧,能记住这个故事和其中的感情就好了。七夕快乐哦大家OvO


PS:灵感来自南北同人文《弦》